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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家祭无忘告乃翁(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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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皇帝的言辞激烈但听不出喜怒。

“他们在骂李至刚,说他是古往今来第一酷吏。其实又何尝不是在骂朕,说朕是千古第一暴君?”

“是,朕不是什么宽仁之主!”

“但该做的朕做了,该给的朕没给吗?”

“有人说贪腐是因为俸禄少!好,朕设置了养廉银,希望天下的官员也能过上好日子,给银子!”

“朕知道一个读书人考上功名不容易,所以只要中了功名哪怕是秀才,也给发放禄米发放绢布,乃至给他们田地耕牛!”

“可是呢?他们满足吗?”

“再者说,就算他们有着种种特权。可大明朝从太祖皇帝起,就没说过,让他们征粮的时候可以从中渔利吧?没说过,百姓的粮税要超额缴纳,官绅的要如数奉还吧?”

“他们有错在先,还不朝廷查!不但不许朝廷查,还不许朝廷拨乱反正!”

“哈!这大明是他们家的?”

“丫怒了,真怒了!”

朱高炽心中暗道,“唾沫星子都快飞我脸上了!”

“觉得一省罢考力度不够,直接给朕来了个三省联合!”朱允熥冷笑道,“这三个地方到底是大明的疆域,还是法外之地?”

忽然,南书房大臣暴诏起身道,“皇上,就事论事而言。此次三省学子罢考之事,必须严查!”

说着,眯起眼睛,“今日为了新政,能鼓动三个省的学子罢考,将来为了别的,他们就能同样故技重施!”说着,又冷哼道,“三个省?真是能耐不小。单就串联这三省学子之事,就是大不敬老凌迟的罪过!”

“其实在臣看来,他们现在闹好过日后闹!”都御史严震直也跟着冷笑道,“他们这些居心不良德行败坏之人,若不是自己冒出来,朝廷还真一时没办法甄别!”

“我大明要的是众正盈朝,而不是小人当道!”辛彦德也开口道,“小人,即便学富五车日后也只会是败类!”

~~

“可那毕竟是三个省的举子呀?”

张显宗声音有些沙哑,“若真的如山东一样,都剥了功名是要出乱子的呀?”

“乱?他们所依仗的无非就是身上有功名,无非就是法不责众,无非就是人多势众!”解缙冷眼道。

“解学士此言甚是,没了他们大明朝就没读书人了?没了张屠户,还就吃了带毛”暴昭说着赶紧改口道,“他们考不考,大明都是大明!他们考不考,天下一样有人做官!”

说着,冷笑道,“说不定,还都是有良心的好官!”

“我的意思是,这些人如何处置?”张显宗苦笑道,“这么多人直接都免了功名,在乡间”说着,看向朱允熥,“皇上,众口难掩呀!”

“朕不怕他们说!”朱允熥摆手,“随他们说!”

群臣之中,老成一些的臣子们心中叹气。

皇上这是和那些人杠上了!

最后的结果,怕是要两败俱伤!

忽然,曹国公李景隆起身道,“皇上,臣这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说来听听!”朱允熥道。

李景隆沉思片刻,“方才诸位大人说了,三省学子集体罢考定是有人串联,那就追查是谁串联的,查他到底是何居心!”

“三个省的学子之中,也定然有被裹挟和不明真相的!朝廷可以在追查串联之人的时候,下诏!阐明真相,让学子们自己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因为对抗新政而罢考!”

朱允熥沉思片刻,“若真有一意孤行要罢考的呢?”

“若是有人铁了心挑衅朝廷,那自然要受到惩罚!”李景隆笑道,“既然油盐不进,那就别怪朝廷心狠!”

“莫非,真要禁了这些人日后参加科考?”有人惊呼道。

剥了功名可以重新考,但若是堵了人家的上进之路,那真是把事给做绝了。

“呃”李景隆笑笑,话锋一转,“缅王离京之时曾说过,希望我大明在缅地推行汉学,传播圣人教化之道。”

“所以,这些闹事的学子吗?他们既然有错,就要受罚。体罚乃是下策,不如发往缅地,帮着朝廷推行汉化!”李景隆笑道,“其实臣这个主意,还是皇上您当初的意思。皇上天恩,不忍杀伤人命,许罪官赴缅任职为期三年以赎其罪”

“把学子也流放到缅地去?”

群臣心中齐齐惊呼,他李景隆说的好听,本质上还不是流放三千里吗?去琼州都要了人命了,去缅地?

“缅王说过这样的话?”礼部尚书任亨泰迟疑片刻,“他上过折子?”

“这个”李景隆低头一笑。

“折子,他随时可以上!”朱允熥开口道。

如此群臣就都明白了,那缅王傀儡上什么折子,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吗?

“查!”朱允熥又道,“暴昭!”

“臣在!”

“这次朕不用锦衣卫,省得他们说朕残暴!”朱允熥冷笑道,“就用你廉政院,来龙去脉涉及的人等,都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挑动学子和朝廷对抗!”

“臣遵旨!”

暴昭心中同时暗道,“皇上这话有意思,到底是谁挑拨离间?哼哼!”

“春闱会试如期举行!”朱允熥又对解缙说道,“不想考的学子,自己跟当地衙门说明为何不考!既然觉得大明朝不配用他们,那他们也不要做我大明的官就是了!”

“然后!”朱允熥看向李景隆,“冥顽不灵者,德行不端着,发往缅地官学备选备用!”

“臣等遵旨!”

~~

画面一转,杭州钦差行辕。

冬日冷风之中,铁铉一脑门子汗,带着景清韩克忠从后门,一身便装偷偷挤了进来。

不穿便装不行,李至刚的钦差行辕外头,里外三层都是气势汹汹的官绅学子们!

若是景清按察司的兵丁在维持秩序,只怕都有人敢闯进来,当面质问他李至刚为何要和江南官绅过不去!

“怪不得皇上不许我们插手这些事!”

走入官署的后衙,景清了擦下头上的汗,苦笑道,“这谁受得住呀?好嘛,外边起码有一千人!”

“秩序还是要管!”铁铉板着脸,“让手下人主意分寸,另外各交通要道也要把手,不能人越来越多。人一多,难免铸成大错!”

“放心!”景清笑道,“已安排了,外地的学子乡绅都都给堵在杭州外,进不来!”说着,他看向韩克忠,“你想什么呢?”

韩克忠木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下官在想,善后?”说着,叹口气,“李钦差惹了祸,拍拍屁股走了,日后的善后还是要落在我等三人身上!而江南又是我大明财税重地,马虎不得!”

这话,顿时让铁铉和景清面露苦笑。

随即,铁铉看向引路之人,那是李至刚的亲随。

“你家大人呢?”

“回藩司,我家老爷子正在正房祭祖!”那亲随低声说道。

“这时候祭哪门子祖呀?”景清冷哼一声。

几人继续向前,只见李至刚的门前密密麻麻跪了一群人,都是他此次南下带的奴仆随从。

那引路的亲随告罪一样,一溜烟的跑过去跪在人群之中。

屋里,传出李至刚的哭腔。

“父亲大人在上,皇上圣恩,追您为中奉大夫,建中奉大夫祠!儿子儿子给您老争光啦!我李家门楣光耀福泽万代呀!”

“啊?”

外边,铁铉三人齐齐愣住。

他李至刚这时候居然玩这个家祭告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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