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羊在出生后就在羊群里,它们每日都目睹同伴的死亡,可它们很少反抗,因为他们只是羊而已,只要自己能活命就够了,其他的事它们管不了,也不敢管。
它们就这样乖顺地活着,在鞭子地驱赶下,在狂野上拼命奔跑。它们非常容易满足,只要主人给它们一把草,一口水,不要一次把它们都杀尽了,容它们歇口气,它们就很高兴了。
对于这样能可持续消耗的主人,他们会称呼他们为明君清官。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这些人身上,孰不知,等到狼快来时,他们心心念念、感恩戴德的人,却正在商量把他们丢弃。不过,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他们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月池笑道:“圣上不会怪罪我,官员不会怪罪我,百姓也不会怪罪我,大家都不会怪罪我。要保全官声和富贵的办法,又是如此的简便易行,只要装病就够了。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简直是神佛的庇佑! 我不知是几辈子积下的福德,才能遇到这种便宜事,可你说,为何我还是欢喜不起来呢?”
张彩目带怜悯地看着她:“您到底心太软……”
月池摆摆手:“不,我这不叫心软,在我们那儿,我只是一个正常人,是你们都不正常。是你们有问题,不是我!”
张彩拼命按住她的手,他也难掩怒色道:“这还有什么好争的!你别忘了,你还有家人,还有师长,人活一世,难道就是去送死的吗。只是一时委曲求全而已……”
月池终于嘶吼了出来:“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委屈求全了,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还委屈求全多少遍!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要在委曲求全里过了!不,说不定我以后,也会把委曲求全也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呢!”
她以为她是来造福一方的,结果处处都是刑场,处处都要做监斩官,处处都要下砍头令。这样亲手去杀人,还美其名曰是为大局考虑的事,她到底还要做多少回,到底要做多少回才够!
望门投止思张俭
李越此人,必须要除去。
张彩被她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见月池这样情绪激烈的模样,因为这在他看来,并非那么难以抉择, 他用脚趾头想, 都会走上那条更有利的康庄大道,所以, 李越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怪物。月池被这目光刺痛了,她到此世已然十余年,她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喜好意趣,都与寻常文人雅士一般无二, 可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深植于骨子里的差异才会显露出来, 这就是五百年的鸿沟,这就是天堑。
月池霍然起身,她就不该和张彩说这种话。此刻送时春回来的百姓已经陆续离开了,她径直下了马车,直奔书房。张彩追在她身后,急急问道:“您要干什么去?”
月池头也不回道:“写信!”
张彩恍然大悟,她还没有死心, 她还想挣扎。他快步跟上:“没有用的!”
月池突然停住脚步,她回头道:“有没有用, 不是你说了算。”
然而,月池在奋笔疾书完毕,准备将纸张封进火漆竹筒时, 却又反悔了。她想起了戴家, 想起了戴珊。
戴先生临走时, 知交好友都去相送,月池也到了长亭外。众人都面露哀伤之色,戴先生脸上却是一片轻松坦然。他笑道:“我已是七十余岁的老朽了,早就到了该衣锦还乡的年纪。朝用器宇魁岸、为人方正,在当今还是太子时,就曾奉命去修葺运河,赈灾巡视,可见才干也是出类拔萃,有这样的人才接替我的职位,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呢?此后,我就是安享田园之乐,含饴弄孙了。”朝用是右佥都御史张缙的字。
他手边牵着三个孙儿,在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孩子们都露出瑟缩羞惭之色,他们将头深深地低下去,恨不得埋进胸口。老者白发苍苍,幼者身带残疾,这就是还有所坚持的下场……
戴珊见到她时,神色却是陡然一变,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到了最后,他也只是看着她的额角,颤声道:“千万珍重。”
月池与他相顾无言,最后只是默默流泪而已。这位曾经对她寄予厚望的老先生,到了这个的时候,也放弃了对她的督促和期盼,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望着她,平安而已。
所以,此刻,她把信件寄出去又有何用呢?若有人愿意相助,那世上不过多几个戴家,若无人冒险出手,世上也只是多几个徒受煎熬的人罢了。她没有必要,再去折磨别人。
月池长叹一声,她叫人搬进一个火盆来,烧得干干净净。此后五天,他们就得到了消息。朝堂又出现了大变动。东官厅将领上本弹劾王守仁结党营私,吏部吏员上本弹劾谢丕篡改官吏材料,以权谋私。月池看到情报的第一刻,就觉天旋地转,她知道,这是真真正正回天乏术了,京官自身难保,又如何腾出手来管这里。
早在胡靖和奚华回驻地之后,京中就得到了消息。几位侯爷伯爷秘密会晤。
红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美食佳肴,举目望去,簇金盘上的紫驼峰高耸挺拔,玛瑙碟上白象的象拔被切成了薄薄一片,就连杯箸用的都是金镶牙的。厨子在三日前就在准备这一桌要花费上五锭金元宝的席面,可上来之后,竟然没几个人动箸。
毕竟都是司空见惯的宴会,大家见面的第一时间,自然是要说正事。
武定侯郭聪一身织金锦衣,张口就道:“李越此人,必须要除去。”
众人纷纷称是,设立东官厅,整顿京军屯田,已然将他们在京的财路断了一大半,如若再放任李越在边塞兴风作浪,那这个侯爵当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带着一家老小出去要饭好了。
西宁侯宋恺却在抿了一口寒潭香后道:“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是小皇上的心腹……”
阳武侯薛伦闻言,撇了撇嘴,他大大咧咧道:“你就是太瞻前顾后了。皇上已经将李越贬职了,如若他真有心让李越在九边大显身手,何故先时要召他回京,在他不从后,又将他抹成一个七品芝麻官?”
西宁侯宋恺犹疑道:“你是在说,小皇上已然将李越视为弃子了?”
薛伦重重点头:“这还用说吗?他这……”
他一语未尽,武安侯郑英却轻声细语地打断他的话:“未必,李越身边可还有刘瑾,太医和锦衣卫。如若真是弃子,何不把这些人先召回来。难道死一个七品御史,还值得赔上一个东厂督主和太医院院判吗?”
此话一出,气氛就是一肃。只有武定侯郭聪喃喃道:“可是刘瑾到了那边,并无异动啊。”
保国公朱晖道:“谁说无异动,李越被抓之时,是他紧急下令,从各级太监那里,调来了所有的火器和弹药。否则,光凭宣府火神庙的那几杆枪,李越早就上西天了。”
武安侯郑英听到此就抚掌道:“看看这,他哪里是不敢动作,我看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西宁侯宋恺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平日无异动才是最可怕的,他钱照收,关键时刻照样办事,毫无半点被贬的心虚之态。这哪里是刘瑾一贯的作风,依我看,这就是小皇帝的疑兵之计,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保国公朱晖道:“这是皇上惯用的技俩,先给个甜头,把我们暂且安抚住,等到回过神来,什么都来不及了。就像这东官厅,有多少国公、侯伯都被蒙在鼓中,以为自己的儿孙被圣上召去游猎几次,就是要飞黄腾达了。我去劝,他们还以为我是在酸!”
众人都有相似的遭遇,一说起来都是抱怨纷纷。他们道:“看到我们家的田被收得多,他们还幸灾乐祸,真真是蠢材。也不想想,东官厅一旦真让王守仁训出来了,谁还把他们当盘菜。皇上要砍头,还不和杀鸡宰羊一样容易。”
一提及王守仁,所有人都是又畏又恨,武定侯郭聪唉声叹气道:“当时内阁非要把这厮塞进来,我还说李东阳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塞个格竹子的傻子进来。没曾想,姜还是老得辣啊。”
西宁侯宋恺也是满面愁容:“这厮祖辈都是书香门第,在此之前,他连兵都没带过,战场更是见都没见过,如何会有这样的本事。”
武安侯郑英叹道:“起初大家伙都把劲往顾家小儿身上使了,王守仁折腾那些练兵法,咱们都当笑话看,谁曾想一个文官还能练兵呢?他还真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京兵那样一团烂泥,他竟也训得像模像样。”
保国公朱晖道:“自上次大阅后,朝中再无言官请罢东官厅。如若这时,小皇上要整顿边军,你们说,又有几个人会站出来反对?”
众人皆是悚然一惊,武定侯郭聪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他道:“这也是我们来此的目的,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必须要先杀了李越一行人。”
西宁侯宋恺无奈道:“不是我泼冷水,只是,上次死了一个亲王世子,闹出那样的大案,李越和刘瑾都只是被贬。这次内阁和大九卿明显和圣上站在了一处,咱们要再动手,只怕是……”
武安侯郑英摆了摆手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们在京中,咱们总不能在锦衣卫和东厂眼皮子底下杀人。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们都在宣府,打起仗来,死几个人,难道不是常有的事吗?”
这借刀杀人之策说得,瞻前顾后如西宁侯也直说内行。保国公朱晖道:“还得双管齐下,只有绊住内阁的手脚,咱们才好声东击西。”
众人商议之后,选出了王守仁和谢丕两个靶子。选王守仁,是因为他在东官厅中翻云覆雨,选谢丕,是因为他是内阁次辅谢迁的儿子。这两个人一倒,直接牵连东官厅和内阁的稳定。至于具体的罪名,大家绞尽脑汁,想出了结党营私之名。
郭聪道:“万岁素来多疑,他不愿我们分权,难道就愿意文官分权了吗?只要将‘王家军’、‘谢家官’一事做得真真的,我就不信,皇爷敢冒这个险。”
这两案一出,果然震动朝野。即便朱厚照和内阁知道此事有鬼,也只能先将王守仁和谢丕下狱,等待三法司会审。
月池得知人已下狱的消息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她几乎不理政事,成日照顾猫儿。这只母猫是一个叫三丫的女孩抱过来的。小姑娘只有九岁大,住在城外的村里,却敢抱着这猫走了一天的路,来敲东岳庙的大门。
庙祝将她拦在门外,她就蹲在庙门对面哭,还是唐伯虎出来时瞧见了她,才将她带了进来。她见到月池后,熟稔地跪下磕头,磕磕巴巴叫青天大老爷。那只猫就乖顺地卧在她的怀里,一动都不动。
月池把她叫过来,给她瓜子吃。明明已经开春了,她手上却是全是冻疮。她拘谨地连手都不敢伸,又跪下说:“我爹娘说李父母是大大的好人,替我们村挖井修水池,爷爷都说李父母是星宿下凡……我求求父母老爷,能不能救救猫。”
她把那只母猫翻过身来,猫害怕地叫了几声,但还是顺从地露出了圆圆的肚子。三丫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话:“我爹说要把它拿扫帚赶出去,它老要吃的,抓不动老鼠……”
月池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养它?三丫,你听说过,父母老爷管猫的事吗?”
三丫从一开就在发抖,一听这话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月池忙把她拉起来,给她嘴里塞了一颗糖。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根本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月池又轻声道:“你要回话。只要你回话,我就养它。”
吃糖都无法改变她惶恐的神色,一听这话,小姑娘的眼睛却一下就亮了起来,她问道:“真的?”
月池的眼中浮现出柔光:“真的。我是父母官,父母怎么好骗人。”
三丫一下就笑了起来,她说话也顺畅了许多:“爹说我是瞎了心了,老爷人都管不完,还有闲心管猫的事。娘也说我是死丫头片子,让我滚去给弟弟妹妹洗尿布。可猫一直叫……它上一窝崽崽都饿死了,它身上连肉都没有……”
“所以你就来找我?”她看到了她脏兮兮的脚,问道,“你走这么远的路,就不怕被坏人抓走吗?”
三丫大声道:“不怕,我们这边的坏人,都被李父母送去修水坝了!”
月池失笑,她又问道:“那还有豺狼虎豹呢?”
这下可把她问住了,她摸摸头,为难道:“我没想那么多,爹要把猫撵出去了……”
没想那么多……月池摸摸她的头,叹道:“我们都应该学学你才是。”
张彩听到此方开口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傻子。”
月池抬眉道:“这要看,此人是为什么向虎山而行,如若只是送死,那当然是傻子,可若是为了其他目的,就另当别论了。”
此话一出,时春、唐伯虎、张彩等人都是心头一惊。可不论怎么直言询问、旁敲侧击,月池都没有答过一句。
母猫很快就到临产的时候,它生下了四只瘦巴巴的小猫,两只黑的,两只花的。猫妈妈自己没有多少奶水,月池就先拿细篾条一点点给小猫喂奶。可即便如此,最小的黑猫还是在第一夜就去了,月池就把它埋在了庭院里。
唐伯虎和时春都觉得月池是打击过大,一时迷了心。张彩一方面长舒一口气,只要她闭门不出,她不论干什么都无所谓,可另一方面,他心间总有一层忧虑在,李越真会这么安分吗?
在这样思虑的驱使下,他时刻盯着月池,注意她同旁人的谈话,不断咂摸她的话语,揣摩她的心思。几日下来,他的眼圈都乌了,可到底被他发现了端倪。这一日,三丫来看小猫来了。李越竟然一面逗猫,一面逗孩子,她甚至还有闲心给小丫头讲故事。
忍死须臾待杜根
它肯定作为猫死的。
李越的声音就像黄昏的暮霭一样, 让人看不清、抓不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猫,它和它的姐妹, 在森林里备受欺负, 豺狼虎豹都可以来打它们、吃它们。小猫不想一直被欺负,它就想了一个办法, 它找到了一张老虎皮,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下,它装成了老虎,其他动物果然害怕了,它们不敢靠近。小猫也能够保护它的姐妹了。可是, 装老虎不只是披一张皮那么简单。”
三丫的声音响起,又亮又清:“那还要做什么?”
李越扯了扯嘴角:“还要像老虎一样咬死动物, 像老虎一样吃别人的血肉。这样才能变得更壮,力量才会更强。其他老虎也才能相信,它真的是老虎,而不是猫。小猫就忍着恶心一直吃一直吃。它不仅吃肉,还努力和其他老虎打成一片。慢慢的,它变得越来越像老虎,那张老虎皮也渐渐在它的身上生了根。有一天, 它的妹妹从它面前走过去,它却没有认出来, 它冲上去,一口就把妹妹咬死。直到尝到妹妹的肉时,它才突然回过神来, 可这时已经晚了, 它连发出的哭声, 都是老虎的咆哮。”
三丫听得似懂非懂,却被她的神情吓得流出了眼泪。李越一面替她拭泪,一面笑道:“傻孩子,哭什么。猫怎么能变成老虎呢?它就算天天吃肉,也打不过老虎啊。它肯定作为猫死的。”
张彩听得神湛骨寒,他几乎一个箭步冲出去,紧紧抓住月池的手道:“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李越,你不要胡来!”
月池见他突然冒出来,先是一惊,而后却笑道:“尚质放心,你是老虎,猫死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彩脱口而出,他道:“可我不想你死!”
月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拍了拍他的脸道:“可你也没本事让我活。”
宣府的张彩六神无主,京中的谢丕亦是魂不守舍。他蹲在都察院监的班房中,老鼠、蟑螂在他身边大摇大摆、乱爬乱叫。他出生时,他的父亲谢迁已然高中状元,任翰林修撰。父亲一贯为官清廉,但因蒙皇恩,宫中赏赐颇多,加上母亲理财有方,家境称得上宽裕。他自幼也是按着大家公子的方式教养长大,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
他忍着腹中反胃的冲动,将稻草尽力拍上一拍,这才深吸一口气坐下去,开始回忆梨子事件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吏部尚书梁储和右侍郎王鏊虽然俱是严正之人,但却并非不懂风雅,每每午后,众堂官也有品茗谈诗的时候。这时大家都会拿出自己的水果点心,一道分享。
就是在这个时候,同为吏部主事的孙磐有些肺热,一直都在饮梨汤,这时他也就自然而然取了谢丕带来的梨。一旁的侍童把皮削下,又将梨递给他。他吃到最后才发现不对,中心的梨核被挖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颗大如雀卵,晶莹剔透的无暇美玉。
孙磐何等人,当日因不满言官改革和翰林院下放,敢在刘健面前直接说李东阳的不是,见到这样的境况,他岂会视若无睹。他当即就取来谢丕桌下的一篓梨,仔细一看,才发现梨是在底部被挖开一个小洞,取出梨核,塞入美玉。
谢丕当时就知是被暗算了,他再三恳求在座之人暂且保密,容他去查明真相,定然给大家一个交待。
众人皆缄默不语,只有孙磐朗声道:“别人畏惧你谢家的权势,我可不怕。如人人都为势所压,为利所诱,天下还有什么义理可言?如你真是清白的,三法司自然会还你清白,可如你收受贿赂,那就应当受到惩处!”他昂首阔步出门而去,一个晌午的功夫这事就人尽皆知。
第二日谢丕就被弹劾,在奉天殿上被拖下狱。三法司会审时,刑部尚书闵珪、大理寺卿周东、都御史张岐、张缙共同审他。他思来想去,绝不能说出这梨的真正来历,可亦不能说是家中带来的,这不是把父亲、叔父和几个兄弟全部拖下了水。
他进退两难,最后只能一口咬死,这梨是他和仆人在街市上买的。他脑筋灵活,将时间、地点和人物都编得似模似样,可三法司去一查,却根本没查到梨贩。
并且,如今是春日,冬梨要储存到今,得费大力气,寻常商贩怎会有这种本事。这一下就让人生疑,本来是无罪,反倒惹出事来。
谢迁在家中本来高坐,他自信他的儿子行得正、立得直,不怕奸邪构陷,没曾想,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饶是谢迁久经风浪,一下也傻了眼。
庆阳伯府中,贞筠得知消息,已是惊得魂飞魄散。夏启还在对父母道:“以中兄不知是何故,至今都不肯说实话。三法司原本有心保他,可这种情况,众目睽睽,这也……”
贞筠霍然起身,把庆阳伯夫妇都唬了一跳,庆阳伯夫人捂住胸口,颤声道:“筠儿!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是大家夫人,行事要有章法……”
贞筠两眼发暗,她沉声道:“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因为那篓梨,是我送给他的,就是从咱们家的冰库中取出来的。”
“什么!”夏家三口全呆若木鸡,本来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没想到转头,火就烧到自家来。夏儒的胡须都在颤抖:“你、你一个有夫之妇,送梨给外男作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