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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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谨礼发现那晚之后,女孩安分了很久,虽然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乖巧活泼的样子,但不会像之前一样缠着他。
按理说这是他要的结果,可徐谨礼心里却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纱布隔在他们之间,这种隔阂并不厚重,却让人变得忽隐忽现,明明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
水苓去看望奶奶的时候,偶尔会在奶奶睡着的时候在病房里发呆,是一种逃避。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肝移植的事如徐谨礼所说,已经定在了明天。她知道的消息的时候很高兴,差点抱着徐谨礼想吻他,后来反应过来又不自然地放开了手,只是笑着靠着他。
如果他不需要和自己这么亲密,还是少这样做为好。爱在水苓的眼里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明明是给别人的,却被相像的自己得到,像是在偷。
徐谨礼说了,养她是为了让他能够分清,那么她就安安分分当自己就好了,不让他误会。等他需要的时候,再适时地出现,扮演一个尽责的情人,讨好她的金主。
但心里多少还是难过的,难过自己是那个随时可以被另一个更像的人替换掉的备选项,还不能有半点不舍,因为有了钱不配再矫情。
有时候还会想,要是他对自己没有那么好就好了,那么喜欢上他的时间至少可以来得慢一点,慢到他爱的人回来。
可是不现实,感情是顶不讲道理的事。她都已经尽量做到和他保持距离,目光还是会忍不住追随他而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徐谨礼真是一个冷静的人,水苓看不出他和平时有半点不同,收放自如、把握得很好,她这点小变化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把头埋到奶奶的枕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喜欢这种感情原来是这么让人痛苦的东西吗?
手机振动起来,是室友学妹打来的,水苓奇怪学妹怎么会给她打语音,出去接听。
“学姐!你有匿名墙吗?有人在上面造你谣,还发了照片!”
学妹的语气很着急,手机噔噔噔得振动,学妹把截图发给她看。
上面是她在前东家坐在卡座里,化着浓妆卖酒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但是能看出来是她。
截图上赞已经过千,还有不少转发,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
“匿名曝光一个碧池,心理学院社会工作专业大二女生水苓,生活作风不良天天迪厅夜店也就罢了,还勾引别人男朋友。各位姐妹们擦亮眼,一定要远离这种人。之前和我们一个宿舍的时候,所有舍友都不喜欢她,我还觉得纳闷,帮助过她,现在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真会骗人啊。家庭环境不好能用上最新款iphone?衣服天天只穿高仿,什么成分不用我说了吧?我和男朋友是从高中就认识的,一直走到现在,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她竟然在知道他是我男朋友的情况还勾引他,简直令人大开眼界,果然陪酒女的道德观就是不一样。另外,觉得我在编故事的uu别着急,我有图为证。”紧接着就是水苓被偷拍的照片。
水苓咬着嘴唇,手都在发抖,怎么有人能无耻恶劣到这个地步!
她稳定下情绪,先感谢学妹:“谢谢你告诉我,放心,她说的是假的,没有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吧?”
对面的小女孩连忙书:“没有没有!我就说嘛,学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学姐你想想怎么澄清,我们可以帮忙,我男朋友是政法学院的,如果需要的话,帮你告她!”
“这两天我奶奶要做手术,有点忙,我会尽快整理出来的。等回学校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
“没事的,舍友嘛。学姐你有事的话,你先忙吧,我们先去对线评论里的煞笔。”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们。”水苓鼻头酸涩,涌出一阵感动。
学妹鼓励她,笑着挂了语音电话。
水苓猜发帖人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生,也是之前带头孤立她的人。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评论里一堆人为她不平,真会装啊。
还好她有保存部分聊天记录的习惯,就是担心有一天没有证据说不清楚,这下子真的能用上了。
前东家离学校四公里,有的学生也会去,但是学生一般不会选太贵的酒,所以水苓不赚学生的钱,都在店里留给的卡座位置待着。
位置离表演的地方很近,但是离舞池中央不远,估计就是偶然被看见,然后拍下来的。
迪厅里的灯光一般都很暗,没想到会被拍得这么清楚,即使水苓的妆很浓,也能看出来是她。
她得尽快解决,万一这种蠢事被徐谨礼也知道了就麻烦了。
她将那个男的发给他的骚然信息截图拼图,跑到洗手间将语音外放,一条条录音。这部分搞完之后水苓开始想澄清的文案怎么写,因为自己真的卖过酒,这部分只能避重就轻。那只能把重点放在她和那对男女的关系上,女孩比男孩要聪明,基本上不给她发消息,什么话都是口说。那切入点只能全放在男的身上了,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但还是把能说的先澄清,免得越闹越大。
水苓添加了匿名墙,表示自己就是水苓本人,她有东西要爆料澄清。
对于这种靠着热度赚钱的墙,自然是巴不得闹得越凶越好,这样热度才高。
在晚上八点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水苓的澄清帖被发了出去。
“我是上一条匿名贴主提到的水苓本人,没想到会突然面对这种无妄之灾。关于贴主说我和她男朋友之间存在不当联系的事情,全属无稽之谈,以下有聊天记录和录音为证。也请匿名者停止对我的恶意造谣,我不会和你一样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你是谁。你从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开始带领宿舍小团体孤立我,对此我从未说过什么,原本以为少见面就不用再为这些事烦心,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如果你再对我进行污蔑和抹黑,我将直接起诉。”
下面的聊天记录和录音,都是对面的男的对她发情的骚话。那男的利用给女朋友送甜品的机会,非说找不到人,装作偶遇水苓让她转交,还给水苓辛苦费,被水苓退回。加了之后,水苓从未和他聊过天,偶尔回一句嗯,都是男的单方面输出,后来把人拉黑了。
开始吃瓜的人蜂拥而至,评论立刻跟上。
“哦豁,果然,凡事不着急,得让子弹多飞一会儿。”
“两极反转!啧啧啧,这男的真恶臭啊!”
“笑死,对面小姐姐都不带回消息的,他在那自嗨个什么啊,恶心死了。”
“小姐姐真的是脾气好,这都能忍,要是我骂得他亲爹都不认识他!”
“典,自己霸凌别人怎么好意思装受害者啊?真和她那极品男朋友一模一样,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只有我注意小姐姐甚至没有说出霸凌者的名字吗?明明自己被开盒了,她真的,我哭死。”
“题外话,上一条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但是姐姐好美呜呜呜,美女犯了什么错碰上这些人……”
水苓松了一口气,她是不会起诉的。自己要是真到找律师那步,那就意味着局势已经不可挽回了,说出来也只是吓吓她罢了。
希望澄清之后,这件事就能划上句号。
她在回去的路上,坐得离徐谨礼远远的,心中不安,不断刷新着。
徐谨礼发现今天水苓今天看手机的次数格外多,出声问她:“怎么了,有事要忙?”
“啊不是,班长说这几天可能出期中考试的成绩,等成绩来着。之前有很多课没上,不知道考得怎么样。”水苓找个借口,熄了屏,不再关注。
原来是成绩的事,徐谨礼并未多想,回答说:“尽力就行,毕竟之前差了不少课。不用太担心,因为期中测试的结果一般只占比20-30,所以即使发挥不好,平时分和期末把握住了,问题也不大。”
水苓点头:“嗯,好。”
晚上,徐谨礼原本打算找水苓谈一谈,但是后来,国外的合作方打了个电话来,说是最近要飞到国内,可以商量一下进一步合作的事。徐谨礼和对方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说得久了,等他挂了电话,也差不多到了要休息的点。
只能暂时作罢。
他近来发现水苓的支出实在是太少了。同龄女孩这个年纪正是对美食和裙子和美容感兴趣的时候,水苓则是今天搁哪买个煎饼,明天去吃一碗十几块钱的米线,看得徐谨礼眉头深皱。
徐谨礼有时间的时候会和她吃个晚饭,只有晚上俩人才会见面,不知道出了门她都是怎么过的,连花钱这种事也要特地教。
殊不知,对于水苓这样的人来说,即使有了合同,她仍对于身上的每一分钱感到不安。她习惯用一条线将她的和别人的分得清清楚楚,好像越过这条线就会像灰姑娘的姐姐一样,为了适配完美的水晶鞋要削去后脚跟。
她的谨慎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哪怕她喜欢徐谨礼也是如此,喜欢和安全感并不挂钩。
水苓回家之后心里还记挂着那件事,洗完澡之后仍时不时去查看匿名墙,暂时没有翻出什么新花样。
第二天是周五,她只有上午一二节有课,然后就打算去医院,奶奶今天手术。
班里的人有不少都在打量她,水苓戴着鸭舌帽,一惯的沉默,屏蔽这些目光。
她下课准备先回趟宿舍,为了感谢学妹们,她难得花了不少钱,给每个人都买了两盒面膜还带了一些甜点给她们。
到了宿舍之后,把东西发完和学妹们说等奶奶的事结束了,请她们吃饭。
学妹们都挺不好意思的,说她太客气了。
水苓让她们别客气,正打算走,学妹一把拉住她,说匿名墙又发新东西了。
这次附带的是她和徐谨礼的照片,是他们在餐厅不欢而散之后,徐谨礼站在车门外让她上车那一幕。没有拍到徐谨礼的脸,但是拍到了她进徐谨礼的车,还有他们一起离开的画面。
水苓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头皮发麻,瞬间睁大了眼,她连忙翻出匿名墙的消息。
上面写着:“针对前一条攻击我的评论,反转来了。首先我一个人不喜欢你,但是一个宿舍都不喜欢你,你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吗?什么叫带头孤立,你自己什么脾气没点数吗?其次,当陪酒女的事不敢澄清吧?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每天晚上都逃课出去呢。然后,我男朋友不行,我已经把他踹了。但是你就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人吗?那天见你爱答不理,原来是傍了个款爷做起了小三,你都不用学社会工作啦,搞社会关系真是有一套呢。污蔑我霸凌你,你没事吧?你偷我东西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好意思的啊?”
水苓被气得血压高升,简直要晕过去。
学妹都替她着急:“学姐,怎么办?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她对峙吧?这人明显死咬着你不放,变着法折腾你。”
水苓连忙在列表里找到匿名墙,先紧急编辑一条澄清过去,然后问他多少钱能删照片,涉及徐谨礼的照片想都不用想,绝对不能被这样外传。
对方一开始说不删帖,水苓只能给他报价,从两百追加到一千,账号运营才把帖子删掉,然后把她最新的澄清帖发了出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徐谨礼给生活费之后,花了这么多钱。
水苓觉得不硬碰硬和那个女的见见,这件事大概率会没完没了。更何况他们还看见了徐谨礼的样子,她不想因为自己成为他的污点。
第一次这么气势汹汹地去对峙,以往她从来不屑于也没精力干这种事,但这回她是真的不得不干了。
徐谨礼特地压缩了工作,为了能在上午手术结束之后赶到医院,等他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水苓不在。
水苓经常会坐在病床边的那个椅子上和她奶奶说话,但现在那个椅子上没人,显得房间特别空,他蹙眉转头问杜助理:“怎么回事?”
徐谨礼没记错的话,她上午就两节课,不可能会错过她奶奶出手术室的那一刻。
杜助理立刻反应过来,也是纳闷,明明水苓说今天一定会过来的。虽然他是徐总的生活助理,但是总得避嫌,不能和老板的情人说太多话,所以他也有点懵。
原本想直接问水苓,怕她不说,于是翻找那天以水苓表亲的身份加上水苓舍友的微信,问她水苓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事。
水苓舍友噔噔噔给他发了一堆截图和视频,不看不知道,一看杜助理简直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寄了。
杜助理硬着头皮把手机给徐谨礼看,说着:“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据说去找当事人对峙了。是我工作做得不到位,您看要找校方那边谈谈吗?”
看着那些帖子,徐谨礼叫来护工,安排好水苓奶奶的事,就直接和杜助理一起去了学校。
路上,他想起了那天见到的两个小孩,联系帖子上的描述,眼神中的不悦无以复加:小小年纪,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把愚蠢当作精明,把身份当作光环,把别人的痛苦当作对自己罪行的嘉奖。thelordoftheflies(蝇王)和性恶论永不过时。人如果不加约束,不加威慑,只会让他们更加坚信作恶的成本是如此低廉。
徐谨礼和杜助理说:“联系一下他们班主任和学院辅导员。”
杜助理知道这事免不了要好好谈,早就从上车开始就收集证据、联系要见的人,拟好待会儿要说的话:“好,已经联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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