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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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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满满的是认真与心疼。

齐佑源喉咙一阵乾渴,僵持了几秒,他呆滞的大脑终於开始运转。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要被吻了,他好像在对方眼底看见了他从没看到过的情感。

但怎麽可能会发生这麽离谱的事?

他吞吞口水,开了口:「千──」

不等齐佑源话说完,王千航便向前吻了他。

……好柔软。

这是齐佑源快要炸开来的脑袋唯一的感想。

他伸手用力一拉,王千航便落入他的怀里,他低头看向对方通红的双颊,不加思索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齐佑源用力搂紧对方的腰,再也不愿放手。

「佑……源……」过了好久好久,两人的唇才分开,王千航气喘吁吁地轻轻推了推齐佑源的x膛。

太可ai了吧喂。

齐佑源差点又亲了下去,但他忍住了。

「千航哥,你喜欢我吗?」

「……这还需要问吗?」王千航耳朵烧红了起来,「我可不会亲自己不喜欢的人欸。」

齐佑源呆呆地看着怀中的王千航,严重怀疑自己在作梦。

「佑源?」齐佑源实在是沉默得太久,王千航不自在的呼唤对方。

「……千航哥,你可以揍我一拳吗?」

「啊?」王千航愣住,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会听到这句话。

「让我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作梦。」

「噗,」王千航忍不住笑出来,「你不要说这麽可ai的话好不好?」

「你b较可ai。」

哪里可ai啦?王千航脸更红了,他想从齐佑源的怀抱里爬起来,却被紧紧抱住。

王千航感觉自己心跳太过剧烈,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送医院。

奇怪,自己又不是没谈过恋ai的青少年,为什麽反应这麽青涩啦?

算了!

他抬头望向齐佑源,决定把这一切当作对方太好看了,所以他才会这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

王千航唇边绽开一抹笑。

但齐佑源看见这个微笑,再也克制不住冲动吻了下去。

最近齐佑源过得风生水起,不但跟多年ai慕的对象心意相通,事业更是因为最近这部电视剧急速上升,专辑大卖不说,连接下来演唱会的票都卖得jg光。

但他总觉得内心不安,很怕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随即会消逝。

也许大家会发现自己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之後就会抛下他远去。

也许千航哥会发现自己并不值得对方喜欢,最後两人多年来的关系也会宣告终结,连朋友都当不成。

也许母亲会发现自己跟千航哥的关系,而采取什麽毁灭x的行动。

他的脑内充斥着负面想法,但他努力不让任何人察觉,他不想毁掉任何东西,他努力在工作和生活间保持平衡,好空出时间和王千航一起。

跟对方的感情生活平静且顺利,只是彼此实在是以兄弟的关系相处太久,有时候齐佑源也拿捏不住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连触碰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非常幸福,幸福到让他不安。

明明他已拥有了他想要有的一切,但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冒牌货,随时都会被人识破,根本不配有这一切。

而且内心总会有个魔鬼,在他真的很快乐时,跳出来说话。

你忘了你哥哥吗?你忘记他怎麽si的吗?

你过得可真好呢,跟喜欢的人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记得哥哥嘛。

这种不安以及自我谴责,随着一本剧本送到他眼前,更加剧烈。

那是一出探讨自杀议题的电影。

他越读越觉得无法呼x1,无法将它看完。

而当他听见经纪人说出编剧的名字时,剧本直接从他手上滑落。

在他十九岁的一个早晨,趁着母亲上菜市场时,哥哥上吊了。

那是个yan光灿烂,一点也不适合自杀的早晨。

但,显然他哥哥并不是这麽想的。

然而,没有人有办法告诉他,哥哥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因为现场没有任何遗书。

哥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连社交软t上的贴文都只能看到各式美食的照片。

他甚至还看了哥哥si前的搜索纪录和浏览页面。

但只看到哥哥不停搜索si亡的方法,没有为什麽哥哥非得离去的原因。

无论他怎麽找,都找不到让哥哥决定将绳子套在脖上,自我了断的那个问题。

是因为被分手太过痛苦吗?还是受不了被母亲jg神暴力?还是因为他这个弟弟太过冷漠?

那条哥哥用来上吊的童军绳,是他不要的旧物。

他国小的时候参加过童军,他并不想去,但母亲不知道从哪边听来当童军有利升学的说法,y是b他去了,他也就去了,直到升上国中他才顺利摆脱童军活动,而那些跟童军相关的用品就这样收进柜子里,自己也没再翻过。

他好後悔。

如果当初坚决拒绝妈妈,或着摆脱童军活动时,就把相关用品处理掉,这条绳子就不会存在在他们家了。

这样,哥哥是不是就会还在?

很不理智的想法,他知道。

但他就是没办法不去想。

哥哥的si,是不是有一部分是他的责任?

哥哥被同x恋人甩掉的时候,他只觉得哥哥活该。

因为怡瑄姐很照顾他,他觉得哥哥再怎麽样都应该好好处理原本的关系,再进入下一段,而不是这样把怡瑄姐伤得t无完肤。

他明知道哥哥jg神状态不佳,继续待在那个家只会更糟,然而上了大学的他完全不回家,不关心家里,只想逃得远远的。

等接到电话的时候,哥哥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t。

他如果再关心一点对方就好了。

哥,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让妈妈对你予取予求,有时候哥哥抱怨家里的事时,他总是那样的不耐烦,每次回想起,就觉得自己才该去si,不要去听不要回应,躲得远远的就好。

他以前确实就是以这招对付自己的母亲,但也同时远离了最喜欢的哥哥。

家里的剧情千篇一律,他也早受不了哥哥面对母亲总是会软弱妥协的态度,哥哥大概也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於是他们之间的联络变得越来越少,对话也越来越短。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吧……

他推开了哥哥,让哥哥自己去面对满目疮痍的家,让哥哥在历经风雨的人生中更加孤立无援。

他甚至连那条该si的童军绳都遗留在家里,没有处理。

说什麽不要去听不要去回应,根本是自己把一切丢给了哥哥,只有自己逃得远远的……

「佑源?g嘛不开灯?」

王千航的声音将他从自我怪罪的深渊拖了回来,突然大放光明的室内太过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看向对方。

「你脸se好差!」王千航直接把手上的包包一丢,冲过来抚0他的额头,「身t不舒服?」

「……嗯,有点。」齐佑源不想讲自己内心的这些纠葛,也还不想跟对方讨论剧本的事,乾脆把错全推给身t,「头有点痛。」

王千航皱起眉头,抓住齐佑源的肩头就往卧室推,y把他拖shang。

「不管怎样,先休息。」王千航帮齐佑源盖好被子,手轻轻地抚了一下齐佑源的头,接着打算转身下床,却被一把抓住。

王千航回头,齐佑源才发现自己下意识伸出了手,赶紧放开。

「……没事,我睡一下就好。」

王千航盯着他的脸三秒後,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我也有点想睡了。」

用强y的语气吐出想休息的宣言,不知为何让人有点想笑,齐佑源轻轻抱住对方的腰,将脸靠在对方肩上,感受对方的气息和温暖,感觉自己胃里沉甸甸的感觉似乎轻了一些。

王千航回抱住他,并没有再多说什麽。

王千航坐在办公桌前,回想起昨晚的齐佑源,叹了一口气。

他一眼就看出齐佑源心底有事,但也知道对方不会坦然说出来,於是改成关心身t,并把对方赶到床上去。

不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呢?还是家里又发生什麽了?还是想起佑庭了?

看对方那种茫然无措的脆弱表情,王千航想起多年前参加完亲哥哥丧礼的齐佑源,那面如si灰的模样。

但他没看过齐佑源为了哥哥的事情哭过,彷佛眼泪被棺材一同封印住了。

他知道,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齐佑源表面上不再要si不活的样子,然而心底的伤从来没痊癒过。

他也是。

一想起六年前选择上吊自杀的好友,他就觉得难以呼x1。

大家都说时间会治癒一切,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想起好友,那种喘不过气的痛苦还是牢牢控制住他的心。

那痛苦太过鲜明,彷佛刚发生不久。

他这个外人都如此了,更别说身为手足的齐佑源。

但其实有件事情,他一直无法对任何人坦然说出口。

就是他对齐佑庭怀着满腔的怒火,但又觉得生一个痛苦到要去自杀的人的气,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垃圾啊?

自己没有接住好友,又有什麽资格生气?

他还记得最後一次见到齐佑庭的那天。

好友一改被恋人宣告断绝关系时的萎靡样,虽然神情仍然有些疲惫,却明显轻松很多,甚至还可以跟他说说笑笑。

这让他那阵子的担心变轻很多。

然而,过三天後就接获对方的si讯。

王千航一开始还不相信,听着齐佑源机械似的声音,还以为是个恶劣的玩笑。

听了好几次,冰冷开始从指间蔓延至全身。

他才意识到是真的。

好友si了,而且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即使家里有本难念的经,即使面对感情波折,王千航也从来没从好友口中听过想si之类的念头。

好友却没有留下半点只字片语,就将头套上了绳索。

王千航感觉自己也被套上了绳索,一点一点跟着被勒si。

为什麽?到底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为什麽你要si?你不是好很多了吗?

你知道这样会很痛吗?你怎麽舍得让每个ai你的人都伤心?

你怎麽可以选择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是不是没有做到什麽,或是做了什麽,才让你走上绝路?

如果当初不要被好友好转的假象给蒙骗,如果当初再更倾听对方的声音,如果当初不要让好友认识那家伙──

齐佑源说自己不是个好弟弟,但王千航才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朋友。

"为什麽"和"如果"排山倒海向他涌来,罪恶感如虫子般啃食他的心,不管过了几年,那gu内疚和後悔总是狠狠把他推入深渊。

而他永远不会得到解答,因为对方已经走了,永永远远离开他的世界。

王千航左眼滚落一滴泪水,他迅速把它擦掉。

他深x1一口气,走出办公室,逃进厕所里。

关上门那一刻,眼泪立即失控,他用手紧紧盖住嘴巴,以免同事听见他的呜咽声。

齐佑源推开会议室的门。

一位染着金发,纤细的脖子上爬着惊悚的刺青图腾,一身花俏穿搭的俊秀男子正等着他。

虽然只在六年前的丧礼上看过一次这个人,但齐佑源觉得自己大概永远忘不了这张让他痛恨的脸。

「嗨。好久不见。」男子用轻挑的语气打招呼。

「我对你的剧本不感兴趣。」齐佑源冷淡地说。

「我或许不是什麽名编剧,但原来你可以拒绝林晨晖这样的大导演的邀请啊?」

「……我演技这麽差,他怎麽会想找我?你跟他说了什麽?」

「我一个小编剧哪能左右大导演的想法呢?」男子笑咪咪地说。

齐佑源在心底翻翻白眼。

拜托,谁不知道林晨晖导演是你舅舅啊?

「夏彦,你到底想g嘛?」

「请你务必当我的男主角啊。」夏彦眨着闪闪发亮的眼睛。

「……」

「这麽讨厌我?觉得你哥会si是我的错?」

是。

但,也不是。

他清楚知道哥哥的si亡不能怪在这个人身上,但他知道哥哥人生唯一一次拨动心弦ai上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也在哥哥生命的最後离哥哥而去,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怪罪对象。

他就是很想,也必须将这个人视为替罪羔羊。不然,他会溺si在自己的罪恶感以及对母亲无止尽的怨恨当中。

「怪我把你哥从正常的世界,拉到同x恋的世界?怪我在把你哥拉进这个世界後却离他而去?」夏彦笑着问。

齐佑源一声不吭,眼神转移到墙壁旁的观景植物上。

「希望你可以出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意外地,他听见了对方难得认真的声音。

这可是个连哥哥的丧礼都可以穿着花衬衫,出言不逊把母亲都气到昏倒的男人。虽然他严重怀疑就算对方穿着正常发言得t,母亲还是会冲过去跟对方大吵大闹。像千航哥深知自己是黑名单,就不敢出席丧礼。

齐佑源又重新把视线移回夏彦脸上,看见夏彦的眼神直率地望着他。

那个眼神,彷佛可以穿过任何人的灵魂,齐佑源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刺痛。

这就是,哥哥si之前还一直ai着的男人吗?

刹那之间,他内心反而涌上了一gu对哥哥的憎恨。

那gu恨意平常躲在内疚和伤痛之中,然而眼前这个男人轻易g起了它,让它浮上了水面。

齐佑源几乎想冲去哥哥墓前大吼大叫。

你挑的这什麽男人?你为了这样的男人而si吗?

你甚至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难道我在你心底一点都不重要吗?

最後这男人还创作了一本自杀的剧本,把你们之间的感情改写成赚人热血的悲剧故事卖钱呢!

还要我当男主角,让我再看着你si一次吗!

「滚。」齐佑源压抑住满腔怒火,冷冷地说。

「那差不多就是这样。」夏彦恢复往常那样轻松无所谓的语气,「再见罗!」

齐佑源看着夏彦离去的身影,拼命压抑住想丢东西过去的冲动。

「千航哥,你还记得夏彦吗?」

王千航原本舒适地在床上伸懒腰,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齐佑源。

「怎麽提起那家伙?」

「大概在两年前,他写的剧本得奖了,现在林晨晖导演打算以他的剧本拍一部电影。」

「你该不会是要说──?」王千航内心涌上不好的预感。

「男主角会由我来担任。」

齐佑源当然不是因为被夏彦所感动决定出演,而是在经纪人的强力劝说下答应了出演。

王千航立刻爆粗口,把夏彦的祖宗全部问候一遍,齐佑源听得心底舒爽一些,就让王千航尽情发泄一番,并在对方骂到口渴时,适时去厨房找杯冰水让对方润润喉。

齐佑源一向很羡慕王千航这种开心时就放肆大笑生气时就立刻发火的直爽个x,虽然他敏感的察觉到哥哥的si在王千航身上也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使对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所有事都以直率的态度面对。

然而,王千航虽然从不直说对哥哥的怒火,但总是会在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来,这让他很受伤,但也让他知道自己对哥哥那种愧疚加上愤恨的心情不孤单。

内疚、憎恨、悲伤永远啃蚀着他,但即使搁浅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有个人带着同样的伤拥抱他。

对方不会说时间会带走一切的漂亮话,只会沉默或充满脏话的陪他躺在这漆黑的沙滩上。

不能说这让他好多了,但至少他还觉得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是这样对王千航好吗?

在哥哥si之前,他对王千航的感情是纯洁无瑕的少年ai恋,然而在一切发生之後,这份感情多了更多病态的依恋、同病相怜……

他愿意跟王千航永远坠落在无止尽的黑暗中,但王千航呢?

王千航是否值得更好的人生?

「唉,算了,」骂到累的王千航最後说,「至少能出演这个导演的作品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忽视这剧本是那家伙写的……」

王千航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齐佑源的不对劲,对外人来说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王千航读出了齐佑源眼底复杂幽微的情绪。

「……他写了什麽?」

齐佑源不想说出那两个字,於是举起手指,轻轻在脖子前b划了一下。

「……」王千航已经骂到喉咙嘶哑了,只能再多飙几个脏字,最後恶狠狠地说,「我去研究一下怎麽鱼一样缠上去。

「嗯……」齐佑源反过来抱住他,但王千航发现对方的眼睛还是闭着,於是产生了一种恶作剧般的心情。

他用右边的膝盖轻轻磨蹭了一下齐佑源两腿之间的东西,对方哼了一声,却没睁眼,於是王千航更大胆地继续来回逗弄对方。

但还没等他多弄几下,齐佑源一个翻身就把王千航压在身下。

「千航哥,」刚睡醒的声音低沉,带有一点q1ngse的味道,王千航听了不免心神danyan,「你是在g引我吗?」

「……行李箱里有润滑ye和保险套,然後我也清理好了,应该没问题。」

齐佑源盯着他三秒都没讲话,正当王千航想是不是吓到对方时,齐佑源突然伸出手,解开他浴衣上的带子,接着把他的手压在上方,用带子绑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王千航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看向齐佑源。

「我感觉千航哥为了我们的第一次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欸?」

「保险套和润滑ye在行李箱哪里?」

「喔、呃在行李箱里白se的小袋子里。」

齐佑源很快把王千航说的袋子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却先丢在一旁,接着低头给了王千航一记热烈且绵长的亲吻。

这个吻彷佛要把彼此呼x1都夺走的激烈,王千航被吻得嘴唇肿胀起来,来不及咽下的唾ye从唇边溢出,被齐佑源的大拇指给擦掉。

「佑源……」

「千航哥,好se。」齐佑源轻轻0了一下王千航的下半身,王千航小声的嗯了一声,「接个吻下面就变大了。」

「你还不是一样!」双手被绑起来没办法反击的王千航,用下巴点了一下齐佑源下面的方向。

「我是早上有人偷0的时候就很y了。」齐佑源语气很淡,但他却伸出舌头,沿着王千航的颈线一路滑下去,挑逗似的在锁骨绕了一圈,最後在王千航的rujiang上逗留。

王千航敏感的抖了一下,齐佑源又加深了x1shun的力道,b得王千航发出更多sheny1n。

「你……去哪里学得这麽坏……嗯……」

「跟千航哥学的。」齐佑源一手抚弄起王千航的x器,嘴上的动作依旧不停,声音含糊不清却很x感。

我最好有教过你这些啦!王千航想大喊,但上面跟下面敏感的地方都被进攻,他实在没办法吐出除了sheny1n以外的话语。

很快地,王千航s在齐佑源手里,他不住地喘气。

齐佑源痴痴地看着王千航衣衫不整,露出大片白皙x膛,疲软的x器还垂着些许yet的这一幕。

王千航好不容易从ga0cha0的余韵回神过来,发现对方痴迷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害臊,但想转过身也没办法,因为他双手被绑住,脚也牢牢地被齐佑源压住。

「看够没?」明明是他先g引对方,但王千航却满脸通红了起来。

「永远都看不够,想把你弄得更乱七八糟……」

话才刚说完,齐佑源就伸手取了些润滑ye,往王千航後庭探去。

感觉到在t内手指的缓慢摩擦,王千航有点难耐,刚刚软下去的x器又站了起来。

「千航哥,你真有jg神,看起来是很喜欢被玩後面呢。」齐佑源伸入第二根指头,来回慢慢地ch0u动。

王千航不是没听过类似的床边浪语,但从齐佑源的口中听见,总觉得特别q1ngse跟羞耻。

特别是他感觉自己臣服於快感的模样一直被对方牢牢盯着,那双曾经孺慕地望着他的双眼,现在满满都是慾望。

在羞耻感涌上和感官的刺激之中,他的x器胀得更大了,开始渗出新的tye。

齐佑源用另一只手玩弄他的x器,修长的指头轻轻r0u戳两边的圆球,还在他後庭的手也以一种令人心痒的温柔方式,来回搔刮扩张。

王千航被玩到脑袋有点空白,唯一的想法是想让对方赶紧cha进来。

「佑、佑源……快g我……」

「以前的男人都看过你这副模样吗?你以前也是这样求他们的吗?」齐佑源声音转冷,他戴上保险套,用力将对方双腿掰开,挺身cha了进去。

「啊!」

一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让王千航无法呼x1,快感涌上了脑门,但他还来不及适应,齐佑源便大力ch0u动了起来。

「千航哥里面……好热好紧好舒服……」

王千航的x口贪婪地吞吐着齐佑源的x器,听见齐佑源的喘气,王千航不自觉地夹得越紧,但他夹得越紧,齐佑源的攻势就越凶猛。

被快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後,王千航再次缴械投降,连带狠狠夹紧自己的後x,让齐佑源也控制不住s在自己的里面。

「呼……」王千航慢慢回神,轻唤对方,「佑源,帮我解开──」

他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见齐佑源不知何时已换上一个新的保险套,x器完全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再做一次。」

「你、你怎麽这麽有t力──啊!」

王千航发现自己完全小看了一个二十五岁男人的t力,又或着小看了单相思多年的慾望,他又被多g了两次,而要不是退房时间要到了,不然齐佑源可能还可以再来个好几次没问题。

「我的腰啊……」王千航r0u着自己的腰,像个老人一样走路。

「抱歉。」齐佑源自知理亏,手边推着两人的行李箱。

「完全没吃到旅馆的早餐啊!好亏!」王千航继续哀号。

「抱歉。」齐佑源又道歉。

王千航看了齐佑源乖巧的帮他推行李箱的背影,内心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虽然真的很爽,但他还是因为t力上的巨大差距,深深感觉到了他们的十年的年龄差距。

况且每当齐佑源以se情的方式碰他,就算很累,他身t还是立刻起反应,如果每次都这样ga0他真的会jg尽人亡啊!

虽然真的很舒服……真的很……

王千航意识到自己脸上又露出傻笑,赶紧歛起笑容,推着齐佑源去搭火车。

火车上人满为患,他们只好站着回福冈,等到目的地他们也累坏了,於是赶快去旅馆,随便吃个泡面就躺在床上一起睡着了。

睡到晚上,他们才一前一後地醒过来。

「要吃什麽?」王千航打了哈欠,一整天只有吃一碗泡面的胃发出了抗议,「拉面、寿喜烧、寿司?」

「千航哥呢?想吃什麽?」

「离这里最近的地方,走路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

齐佑源打开google地图,找到一家距离旅馆只要七分钟,评价四颗星的居酒屋。

王千航看了一眼,就点点头。

他们肩并着肩,一边享受凉爽的夜风,一边讲着很无所谓的小事,缓缓步行在日本的街道上。

要不是肚子真的饿了,王千航真心希望可以一辈子都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差点就要牵起齐佑源的手,但还是没这麽做。

毕竟来日本玩的台湾人还是蛮多的,他可不想让齐佑源被同志绯闻影响事业。

「到了。」

王千航推开门,正准备走进去,却听见一声nv声呼唤了他最喜欢的人的名字。

「佑源?」

他转回头看,只见齐佑源定定地看着一位年近中年,眼神有些沧桑的nv子。

「……姐姐?」

特意避开了东京,选了福冈,还是遇到了啊。

想想日本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少人口,齐佑源还是跟他姐姐重新遇见。这是老天爷想要他们再聚首的吧?

王千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露出营业用的笑容,邀请齐佑源的姐姐,以及姐姐旁边那位看起来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子一起用餐。

齐佑源一边拨弄着盘里的食物,一边偷瞄了几眼齐佑美,确定姐姐也跟他一样不自在。

他有点怨王千航就这样开口邀请,但也有点感激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再跟姐姐说话,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要说什麽。

整场饭吃下来,几乎是王千航在引导话题的走向。

明明日文和英文都没有到很好,但王千航还是有办法跟齐佑美的男伴用日文和英文交杂的方式聊天。

齐佑源对於王千航这种可以跟初次见面的人谈笑风生,也不怕自己外语不好会被笑的能力感到敬佩又羡慕。

他又食不知味地多吃了点东西,王千航突然凑到他旁边,小声地问他:「你想跟姐姐单独聊一下吗?」

齐佑源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齐佑美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四岁,对跟姐姐相处的记忆是几乎为零。

但他知道哥哥其实有跟姐姐保持联络。

有点好奇,哥哥si前是否有多跟姐姐说了什麽?

姐姐又是怎麽想的呢?

对於离开家,永远远离家人,从来没有後悔过吗?

但想归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问得出口。

他微微动了下脖子,动作细微到看起来不像一个点头,但王千航明显还是有接收到他的意思,因为下一秒对方就对姐姐的男伴说了一句什麽,接着把人家带出店门,留他跟姐姐面面相觑。

「要再喝点什麽吗?」齐佑美清清喉咙。

「再一杯生啤,谢谢。」

齐佑美向店员点了两杯啤酒,接着望向齐佑源。

「你长大了。」

「你上次在哥哥的丧礼上也是这样讲。」

「那也六年前了吧,」齐佑美轻叹,「你b那时候又更长大了一些。」

齐佑源不知道该回什麽才好,又y塞了一点食物进嘴里咀嚼。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等店员把生啤端上来後,齐佑源才勉强挤出了话题。

「我记得以前听哥说你是在东京?」

「对,因为职务异动才调过来福冈的。不过也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後来又换了一间公司,就定居在福冈了。」齐佑美喝了一口啤酒。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齐佑源小心翼翼地问。

「对。」齐佑美看着弟弟,微微一笑,「你呢?」

「欸?」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齐佑源愣住,看向温柔笑着的姐姐。

「……为什麽会这样问?」

「我听佑庭说过,」齐佑美的语气染上一丝怀念的味道,「他说你好像喜欢他最好的朋友,还为此烦恼了好一阵子呢。」

没有想到哥哥一直把他的暗恋看在眼底,齐佑源不免有点狼狈,但内心却有gu说不上来的温暖。

「但我刚刚看你们的互动,」齐佑美继续说,「觉得不像是你单恋,感觉已经交往了,我说的对吗?」

「……嗯。」齐佑源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心底满满的,只能轻轻地应一声。

「佑庭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说真的,齐佑源不太确定倘若哥哥在世,会是怎样的反应,不知道是真的会欣慰祝福他们,还是扯着王千航的领子大骂为什麽招惹他弟。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哥哥已经不在了。

他的人生,永远都有一块失落的拼图,再也拚不出有哥哥的未来。

「……哥走之前有跟你说什麽吗?」齐佑源低声说。

「……没有。」齐佑美声音也变小了,「我们偶尔会传个le,但频率不是很常。後来跟我说佑庭走的人是爸爸,我还有跟爸爸联络。」

一提到这个话题,齐佑源觉得姐姐瞬间老好多,背也缩了起来。

「早就丢下家里不管的姐姐大概不值得依赖吧。」齐佑美苦笑。

齐佑源有点心酸,但他摇了摇头,接着他听见自己说:「我不觉得他想依赖任何人。」

虽然说是为了安慰齐佑美,但齐佑源还是有点吃惊自己能够讲出这样的话。

向来他都在找那个杀si哥哥的凶手,无论是他妈还是夏彦,或着是他自己……

但看着姐姐苦涩的神情,他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他把剩下在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藉此逃避在内心蔓延开来的复杂感受。

齐佑美又叫了更多酒,姊弟俩就这样一边把一杯又一杯的酒jg喝下肚,一边开始聊齐佑庭过往的事情。

「呵呵……」喝着喝着,齐佑美有些醉了,最後傻笑几声後,居然哭了出来。

齐佑源抬眸,他的脑袋有点晕眩,连带着姐姐哭泣的脸都有点模糊不清。藉着酒意,他大胆地提出那个他原本不敢问的问题。

「离开家,跟妈妈断绝往来,和其他家人渐行渐远,你後悔吗?」

齐佑美泪水不停,嘴边却弯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後悔吗……有的时候。像是因为自己是外国人被歧视的时候、被以前的上司ao扰的时候、一个人发烧的时候、听见佑庭si去的时候、参加佑庭的丧礼发现爸妈老好多的时候……」

「但即使回来参加哥的丧礼,你还是又离开了,没有想要留下来。」齐佑源低低地说。

「我,没办法跟妈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齐佑美胡乱地擦了一把sh得一塌糊涂的脸颊,「我会si的。」

齐佑源默不作声,只是ch0u了几张卫生纸给齐佑美。

「佑源,你知道我们原本是跟爷爷一起住吗?」

「大概知道。」齐佑源不懂为何姐姐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回答,「虽然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但我好像听哥说过。」

「佑庭没告诉你吧?爷爷超可怕的。」齐佑美用卫生纸用力抹了抹通红的双眼回忆道,「只要没有遵守他的规矩他就打人,是会打到皮开r0u绽的那种,只要妈穿露出膝盖的裙子或x口稍微低一点的上衣,就大骂她是妓nv,如果晚餐不对他的胃口,那也是一巴掌就下去,他si的时候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但後来我发现妈变得很不对劲……」

齐佑源愣愣地看着姐姐。

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虽然他妈抓狂的时候有时候会对他爸大吼你们全家都对不起我,但他向来很习惯妈妈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所以没有想太多。

「佑源,妈她生病了。」齐佑美轻轻地说,「但她这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有病。她很可怜,可是我不能那样活在她的y影之下。即使我还ai她,但我同时也庆幸她再也不活在我的世界里。」

「姐姐……」

「但佑庭不像我。」齐佑美的泪水又沿着脸颊往下掉,「他总是觉得妈很可怜,他总是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他总是很能忍耐……」

「嗯……」

看着齐佑美眼泪混着酒喝下肚,齐佑源感觉眼眶一阵刺痛,但他还是没有哭,只是学着对方将一杯又一杯的苦涩咽下。

王千航带着齐佑美的男伴回来,发现姐弟俩已完全喝醉,齐佑源趴在桌上完全起不来,齐佑美一边喝一边哭,嘴里不住地道歉。

男人赶紧抢走齐佑美手上的酒,温柔地用日文向她说些什麽。

王千航轻轻拍了拍齐佑源,但对方完全没反应。

男人用日文向王千航说了些什麽,但可能是发现王千航完全听不懂,男人又用破英文开口。

「她喝,」男人用手做了个举杯的动作,「哭。抱歉。」

是指齐佑美喝醉就哭吗?

不是很了解对方的意思,但王千航还是点点头,跟对方提议先各自把他们拖回去,但想到这两个不知道有没有交换联络方式,他又赶紧把男人拦下,先要了联络方式,才让男人先背着齐佑美回家。

他再次拍拍齐佑源,齐佑源还是一动也不动。

王千航有点伤脑筋。

他已经不是那个大学时候还会天天上健身房的自己,齐佑源也不是当年那个身材纤瘦的小孩子,更别提他今天早上还被齐佑源折腾了半天,骨架都要散了,就算只有七分钟的路程,王千航也没把握不会把齐佑源摔个半si。

但总不能在这里趴到隔天,王千航纠结了很久,还是伸出手试图把齐佑源背起来。

最後背是背起来了,但王千航觉得自己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抗议,只能步履蹒跚的努力走出店门。

王千航真恨自己,自从工作繁忙之後就没这麽常去健身房了。

现在好了,需要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他一边咒骂自己,一边努力别把齐佑源摔下去。

街道上完全没有人,只有昏h的灯光伴着他们,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千……」齐佑源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声什麽,王千航完全没听清楚。

「你若是醒了,就下来自己走。」王千航无力地说。

但回答他的,只有对方均匀的呼x1声。

王千航认命地继续背,短短七分钟的路程,但他怀疑可能被自己走成了三十分钟,好不容易到了旅馆,尽管全身酸痛,他还是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放下齐佑源,再帮对方盖上被子,才jg疲力竭地在对方身旁昏睡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王千航这才悠悠醒来,他发现天se已转为鱼肚白,伸手00齐佑源的脸颊,正准备下床洗澡去时,却被一把拉住。

「你醒啦?」

「嗯……」齐佑源蹙着眉,表情痛苦,但手紧紧拉着王千航的手。

「宿醉?」王千航伸出没被牵住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齐佑源的头。

「对……」齐佑源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喝这麽多,昨天背你回来差点没把我ga0si。」王千航捏了捏齐佑源的鼻子。

「抱歉……」

「别道歉,下次补偿我就行了。」王千航抱抱对方,才把手ch0u走,「我先去洗澡了。」

齐佑源在床上躺成大字型,他闭上眼睛,齐佑美哭泣的脸蛋,带着哭腔的话语,重复在他脑中播放,这让被宿醉侵袭的脑袋雪上加霜,感觉自己的头疼到几乎不是自己的了。

眼睛闭了好一会,还是没成功睡着,齐佑源索x又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各种思绪在快要爆炸的脑子里川流不息。

这时,他又想起该交出去的那首歌。

去他的治癒!

他闷闷地翻了一个身,开始思考是否该来写一首咒骂夏彦的诅咒歌。

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听见了恋人的声音。

「你不睡喔?」

抬眸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发现王千航擦着还在滴水的sh发,套着松松的浴袍,站在浴室的门口。

齐佑源的视线随着对方发丝垂落的水珠,一路滑到锁骨以及浴袍领子的交界之处。

似乎是觉得他没有反应,王千航大步走来,直接坐到他身旁,轻抚他的额头。

「很不舒服?」

王千航的手温温凉凉,让齐佑源有了被舒缓的错觉。

「嗯……」齐佑源闭上眼,享受这轻柔的抚0。

他突然想起,哥哥过世的那一年,对方也曾这样轻轻抚着他的头。

总是准备好简单的食物,放在他床头。

对方背对他敲打着萤幕的身影,也一起浮现在他的心头。

也许,这就是治癒的感觉?

我不强求你好起来,但我就在这里。而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齐佑源张开眼,伸手轻轻抓住对方。

「佑源?」

王千航不解地望着他,那神情是这麽的可ai,齐佑源抬头亲吻了那对毫无防备的唇。

没有预料会被吻,王千航耳根红了起来,愣了一下才开口。

「……你不是宿醉?」

「对。」齐佑源头靠在王千航颈边磨蹭了一下,但感觉到对方sh润的头发,他又想轻轻推开对方,「先去吹头发吧。」

「晚一点。」王千航倒是不让齐佑源轻易推开他,手环住了齐佑源的背。

「先吹──」话还没说完,换齐佑源的嘴唇被堵住了。

「你先撩我的喔!」王千航离开他的唇,笑得像一只偷吃点心成功的猫,「好啦那我先吹头发。」

差点又把人拉回来吻上的齐佑源想了想,怕对方感冒,还是放王千航去吹头发了。

他又躺回床上,这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从日本回来後,齐佑源回归原先的繁忙行程,开始拍另一部偶像剧,虽说是男配角,压力没有之前那部当主演那麽大,但因为剧情需要,几乎都是在荒郊野外拍戏。

而王千航也因为工作忙翻天,见面次数变得很少,只能依靠通讯软t联络,偶尔视讯看看对方的脸。

当王千航听到,齐佑源终於做出了公司要的歌,很是欣慰。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麽齐佑源说这都是他的功劳,但想想也许是日本之行激发了齐佑源的灵感吧。

他把从齐佑美男伴那里得到的联络方式转交给齐佑源,让对方自己决定是否要继续跟姐姐保持联络。

日子过得匆忙,他偶尔会跟林怡瑄抱怨,能见到齐佑源的日子少之又少,每天能互通电话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那就打给他,说你很寂寞,好想见面。」肚子已经很大的林怡瑄凉凉地说。

「人家在忙工作,又不是在玩。」王千航瞪林怡瑄一眼,「况且我也很忙。」

最近他们人事异动多,新来的主管喜欢开会,还很ai叫他们写一堆无谓的报告,两个同事直接离职,让负担早有千斤重的王千航在多扛了两人的业务量後,也很想一走了之。

「如果还没影响到身心的话,先边做边找工作吧,贸然离职,待业会很焦虑。」林怡瑄叹气,拍拍老友的肩膀,接着补充了一句,「但如果你已经身心俱疲,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还可以再撑一下,应该会骑驴找马吧。」

话是这麽说,但合乎心意及薪资标准的工作不是这麽的多,王千航只能继续奋战,偶尔跟齐佑源吐吐苦水。

但就在他还在忙着烦恼自己的工作,以及担心跟齐佑源相处时间太少感情会不会淡掉之类的问题时,一件他从没想过的事发生了。

或着说,早就发生过,他却从不知道。

这一天,王千航又是踏着末班的捷运回家,他回家直接瘫在沙发上,连澡都不想洗。

於是就如同世上所有忙了一整天的现代人一样,明知道该赶快洗澡shang躺着争取已经不多的睡眠时间,他还是拿出手机准备来滑,这时来自高中群组却x1引他的目光。

一百多个未读讯息。

上次这个群组这麽热络,是在齐佑庭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不过王千航那时候连点都不想点开,直接全按下删除键,眼不见为净。

甚至有些人还直接私讯他,他一律不看,直接删掉。

这次又是什麽事情呢?

怀着淡淡的不安,和些许的好奇心,王千航点开了群组讯息。

"前两个礼拜,被爆介绍男学生卖春的,是高一教我们的化学老师!"

"真的假的!"

"你是说那个戴着厚重眼镜,上课像在催眠一样的程家言吗!"

"怎麽可能!"

"真的!我妈的朋友的儿子的大学同学是记者,他知道很多内幕!"

"所以报纸上说他自己除了介绍之外,自己也有跟学生shang,是真的吗?"

"g太恶了吧!"

"是真的!而且听说还有没被爆出来的事情!"

"看不出来程家言是这种人……"

"靠小男生赚烂了吧,真恐怖!"

王千航错愕的看着川流不息的讯息,突然觉得有点恶心,连忙把手机丢到一旁。

他记得这个新闻。

事情会被爆出来,是因为警察在查一个非法的同志se情网站时,发现有未成年的影片,在经过层层追查後发现有些影片是男学生跟客人x1ngjia0ei易的过程,皮条客居然是男学生的老师。

但王千航没想到居然会是他高中的化学老师。

而且恐怕那个高中就是他的母校啊,受害者是学弟!

不过这只是传闻,也不代表一定是真的啦……

但王千航还是觉得心情很复杂,他就这样呆坐了五分钟,才被通讯软t的铃声唤回注意力。

他抓起手机,看到是齐佑源的来电,他开心了一点。

「唷。」他向萤幕里的人眨眨眼。

「千航哥。」齐佑源看起来有些疲累,不过看到他,对方还是微弯了一下嘴角。

「摄影都还顺利吗?」

「还可以,你呢?」

「我跟你说!那该si的……」王千航哀嚎起来,开始疯狂抱怨了十分钟後,又大喊,「我想离职!」

「如果真的不行的话,稍微休息一下下也好。」齐佑源心疼的说。

「但先离职会很焦虑。」王千航叹气,「虽然不是没有存款啦,但我这里房租一个月也是蛮贵的,每个月这样耗想想就可怕。」

「还是你要搬来我这?」

「这是……同居的邀请吗?」王千航g起一抹捉狭的笑。

「反正你已经有这麽多东西在我家了,也没差吧。」齐佑源声音转小,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噗,」王千航觉得对方很可ai,「不过我还是再努力一下,租一间更大的房子再一起住吧。或是买一间……不过台北的房子我买不起就是了!」

他没能说出口的是,如果失业他跑去齐佑源家住,在找不到工作的情况之下,岂不是只能一天又一天等对方回家,感觉自己就像个又老又废的摆设吗?

到时候,更多的胡思乱想以及焦虑不安铁定会毁掉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可是──」齐佑源像是想要讲点什麽,却被王千航打断。

王千航想转移话题,便想起齐佑源後来读的高中就是他的母校,也许齐佑源也会知道这个老师。

「对了,你知道程家言吗?高中教化学的那个?」

「……知道。」齐佑源愣了一下,才开口,「怎麽提起老师?」

「你知道前阵子老师介绍男学生卖y的新闻吗?」见齐佑源点点头,王千航又继续说,「我高中的群组在传说是程家言。」

此话一出,王千航敏锐地注意到,齐佑源眼底闪过了一阵复杂的神se,不过他没有想太多,只当对方跟他一样知道过往的老师有可能做出这件事而心情复杂。

「很恐怖对吧?希望不是真的……」

「对啊……」齐佑源沉默了一下,又喃喃地说,「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最後一句呢喃,像是祈愿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明知道已经无法扭转,却还是忍不住想跟神明祈祷一样。

王千航本能觉得有点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却也说不上来。

「佑源?」他轻唤对方的名字。

「……千航哥,」齐佑源缓缓地说,「我……」

他屏息以待,却只见齐佑源眉头皱起,t1an了t1an下唇。

「抱歉,我可能要先挂了,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好,晚安。」

王千航放下电话,却有gu说不来的不安,在他心中蔓延。

过了两周,他不安的预感成真了。

网路上漫天盖地的齐佑源未成年时卖春的传闻,闯入了王千航的眼帘。

他点了几篇进去看,看见多年前的受害学生指证历历,说当时常看到齐佑源出没在程家言家里,还会直接过夜。

高中的群组讨论得更是热烈,甚至有人tag了他的名字,不过王千航像当年面对齐佑庭的事情一样,连点进去都不想,直接将讯息删除。

林怡瑄也很担心的打了电话过来,但王千航跟她说他什麽都不知道。

对啊,他什麽都不知道。

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怎麽可以什麽都不知道?

他看着手机萤幕,想送给齐佑源的讯息一直删删改改。

他叹了一口气,最後只发了一句"你还好吗?方便讲个电话吗?"

他放下手机,r0ur0u皱成一团的眉心,往沙发椅背靠上。

齐佑源高中的时候吗……

他二十五岁那年搬去台北工作,虽然没有因此完全跟齐佑源断了联络,但他确实很少回老家,几乎缺席了齐佑源的高中岁月,直到齐佑源大学离家来台北念书,他们才又常常碰面。

齐佑庭也是从这时刻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加班人生,常常睡办公室不回家。

虽然王千航时常怀疑齐佑庭就是不想回家,才选择了这份工作,但又不懂明明对方早有了经济能力,甚至有一个住在台北的nv朋友,不管要以什麽形式搬出去住都可以,但依旧选择留在家乡,跟妈妈大眼瞪小眼。

但可能也是因为他没办法了解齐佑庭,所以也才无法明白好友自我了断的原因吧。

他闭上眼,想起当年有一次有在齐佑源身上嗅到菸味,他有点担心,也有跟齐佑庭讨论过这件事。

但後来就再也没闻到过,他也就没再细想这件事。

现在想想,他是不是太不关心对方了?

齐佑庭也是,弟弟近在眼前,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吗?

一发现自己居然责怪起si去的好友,另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王千航用力地甩甩头。

无论如何,这一切也只是未经证实的传闻,现在重要的还是听听齐佑源怎麽说吧。

他睁开眼看向手机,手机萤幕桌布是一片平静的海洋,没有任何通知g扰到这片宁静。

王千航瞪着手机,视线专注到几乎可以让手机萤幕钻出一个洞。

但,萤幕上依旧是那片平静无波的海。

他越看越觉得碍眼,於是把萤幕换成了可ai的小狗。

但可ai的小狗一样也看起来很不对劲,於是他乾脆把手机桌布换成一片黑暗。

他持续等待,等到天se都亮了,手机闹铃响起,他烦躁地按掉,想着请假一天,但又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王千航还是收拾起公事包,睁着一夜未睡的通红双眼去上班了。

等了一夜,漆黑的手机萤幕上,依旧没有任何通知。

距离王千航发给齐佑源讯息,已经过了三天。

有时候手机的通知会亮起,王千航每次都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但都会发现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所以当这次手机闪出通知时,他以为又是广告讯息,於是他等开完会之後才拿起手机细看。

他朝思暮想的名字映入眼帘,王千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他用微微发颤的手指,将讯息点开。

"抱歉,这麽晚才跟你联络。因为一直在想,要怎麽才能说清楚这件事。"

"千航哥提到老师的那天,我原本想说,但我却又说不出口。"

"我已经很久不去回想高中的事了,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度回首。"

"报导的事不完全是事实,我想跟你当面谈谈,但可能要等我手边的事忙完才行。"

"对不起……"

最後一句对不起,刺痛了王千航的眼眶。

说什麽对不起啊?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吧!

他为什麽什麽都没有发现?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担心又难受地皱起眉头,他还正想着要怎麽回应,这时一封新闻的通知却跳了出来。

齐佑源三个字闯入了他的视野,他连忙点进去看。

"先前被爆出未成年卖春传闻的男星齐佑源,在沉寂几日之後,经纪公司发出声明:「最近有关於齐佑源从事不当行为的指控,本人感到非常遗憾和困扰。这些指控皆为子虚乌有。无论是在个人生活中还是工作职场上,齐佑源的所有行为都遵循法律法规和道德标准,从未参与任何形式的不当行为或违法活动,齐佑源与该老师并未有超过师生以上的关系,也并未从事且不知情任何x1ngjia0ei易之犯法行为,本人也对於该老师的行为感到震惊且不齿,请外界勿再谣传。」"

王千航细细读了一遍,齐佑源经纪公司发出的公关声明,字字强而有力地否定了传闻。

但王千航又回头再看了一次,齐佑源给他的讯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句"不完全是事实"。

他咬了咬下唇。

不完全是,就代表有些部分是事实。

哪边是事实?哪边又是谣传?

佑源,你那时候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受到什麽伤害了?

他看着与齐佑源的对话画面,思考了很久之後,用僵y的指头一字一字地打下。

"无论高中发生了什麽事,都不会是你的错,你那个时候只是个高中生,还是个小孩子。不需要道歉。"

"我等你。"

他想了一下,又匆匆加上一句。

"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会在。"

但王千航看着这句还没送出去的话,突然觉得很讽刺,他岂不是就是在齐佑源需要的时候不在才会发生这些事吗?

他如果有多看着对方一点,还会有这些事情吗?

於是他又匆匆改成:"无论怎麽样,我永远都支持你。"

但愿这些字句,真的能至少给对方一些支持和安慰。

王千航深深痛恨自己的无力,自己所能做的,居然只有这些空泛的话语。

他收起手机,满怀心事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个月後,在一个看不见月光的深夜里,齐佑源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王千航家门口。

王千航打开门,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原想立刻抱住对方,但考量到还没有进门,不知道会不会被好管闲事的人拍照,他还是忍住了这gu冲动,而是伸手把人拉进来,把大门带上。

倒了两杯麦茶,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阵之後,齐佑源才开口。

「千航哥。」

王千航转头看向齐佑源,发现对方脸上居然有带底妆,但通常齐佑源下戏後都会在现场卸了妆才走,他立刻觉得不太对劲,伸手0了一下齐佑源的脸,对方吃痛的哼了一声。

「你的脸怎麽了?」

「我……」齐佑源似乎原本想蒙混过去,但下一秒钟,他放弃地叹一口气,「我妈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砸到了。」

王千航心疼地皱起眉头。

「蛮神奇的是,从小到大她摔烂了这麽多东西,我们家居然还有东西可以摔。」齐佑源开了一个自nve的玩笑。

「摔了就要再买,」王千航虽然内心隐隐作痛,但他还是设法接了这个玩笑,「要不然她下次哪有东西可以摔。」

齐佑源嘴角微微弯起,但下一秒这个微笑便染上几分苦涩的味道。

「原本我是想说电话跟她讲一讲就好,不过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回去就要去我经纪公司闹,已经给大家ga0出这麽多麻烦了,怎麽能再让她来,还好在她砸烂我们家最後一个杯子前,我说服她这只是y险肮脏的人要抹黑我的手段,只是她又开始大吵大闹要我退出演艺圈,」齐佑源往沙发一靠,疲劳地叹口气,「我下次可能要推荐她拍八点档,铁定b我还有天赋。」

齐佑源以前一直觉得跟母亲吵架没有意义,基本上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对方发作完,但自从上次母亲偷看他的手机,w辱王千航,骂哥哥是si同x恋後,几乎烧断了他忍耐的神经。

这次他最後也忍不住吼回去,头也不回地甩门出去。

「你妈确实是八点档的代表。」王千航摇摇头,凑过去抱住了齐佑源,「听着就累,辛苦你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互相依偎了一阵,齐佑源才又开了口。

「高中的时候,我……」

齐佑源停了下来,像是在组织字句,王千航静静地等待,只是加强了拥抱的力道。

齐佑源的头轻轻往旁一靠,依偎在王千航的颈脖旁,接着他闭上眼,缓缓讲起了高中时的故事。

楼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叫骂声,随之而来的是东西碎成一地的声音。

十六岁的齐佑源厌烦地把门关上,门上的锁已经在某次父母亲争吵时被破坏了锁不上,他索x把各种重的杂物挡在门前,以防母亲等下冲进他的房间,接着躺回床上把耳机戴起来。

真羡慕哥哥,在办公室加班也感觉b待在这个家好。

好想赶快长大。

他叹口气。

然而,再吵的音乐似乎都挡不住母亲高声的咆啸,再加上他觉得音乐要是再大声下去,他大概会耳聋,於是拿下了耳机。

接着,他在床底下拿了预备的布鞋穿上,抓了外套还有包包,熟练地从窗户爬出,沿着屋檐下去,捉住他家後院的大树树枝,再灵活地从树上下来。

他降到草地上之後动作小心了起来,毕竟若是让母亲发现他晚上根本不在房间里,总是从大树这边下来溜到别的地方去,说不定会狠狠砍了树,这样他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没了。

去哪里呢?

齐佑源一个人走在只有几盏昏h路灯的小路上,思考着。

千航哥这周又没有回来,说不清已经多久没回来了,如果对方不在,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千航哥的爸妈,虽然千航哥总叫他不要客气。

大宇的家上礼拜才去过,虽然大宇没有说什麽,但他有感觉到大宇的母亲用困扰的眼神看他。

那是一种"我知道你很可怜,但每次都这样我很麻烦,我又不好拒绝你,显得我很过分"的眼神。

他抬头看向看不见月光的漆黑天空。

感觉这世界明明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还是去哥哥的公司?虽然离这里超级远,但用走的总会走到吧,回来搭哥哥的便车──

正当他在思索时,一滴雨水打在他手上。

该si!该不会要下雨了吧?他没带伞!希望不要下太大。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几秒钟,雨势已转为倾盆大雨。

他把外套盖在头上,拔腿狂奔至最近的公园,当他好不容易冲进公园的凉亭时,他已经全身sh透了。

「根本没用嘛……」他嫌弃地甩了甩sh答答的外套,接着坐在木头座椅上,望着彷佛永不停止的雨幕发呆。

秋季虽然白天温度很高,但下了雨空气便带有凉意,加上他全身上下都被大雨淋sh,他很快地就打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喷嚏。

「g好冷。」他双手抱x,忍不住抱怨出声,「今天真是烂透了。」

他等了半个小时,雨却没有变小的趋势,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变得麻木,寒意深入他的骨髓。

说不定会冷si在这里,但也许si掉都b活着好。

他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反正这世界没人在乎他。母亲忙着发疯,父亲忙着应对母亲发疯,哥哥忙着逃避母亲发疯,最喜欢的人忙着跟别的男生谈恋ai。

就算他si了,这世界也不会有人觉得困扰吧。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sh答答的k管不断的滴水,最後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同学。」

他吓了跳,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你怎麽这麽晚还不回家呢?」一身浅蓝条纹衬衫配白se西装长k,戴着金属眼镜的男人撑着伞在雨中对他微笑。

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教化学的程家言。

「老师……」他有点尴尬,随便想了一个烂藉口,「我出来散步,结果下雨了。」

虽然晚上十二点半怎麽看都不像普通父母会让高中生出来散步的时间,不过齐佑源不想说实话。

「要老师送你回家吗?」程家言轻轻地晃了晃伞。

「不,我还想待一下。」齐佑源摇摇头,先不说父母亲可能还没吵完,如果让老师护送到家门,就会让母亲发现他可以从他房间窗户爬出去这件事,这样一来就算母亲用木板钉si他的窗户他都不意外。

「可是你浑身sh透了呢!不冷吗?」

「不冷──哈啾!」刚嘴y完的齐佑源立刻打了一个喷嚏。

「呵呵。」看见他的模样,程家言笑了,「那要来老师家吗?拿乾衣服给你换。」

冷得牙齿打颤的齐佑源,最终点了点头。

好乱。

这是齐佑源踏入程家言住所的第一个想法。

齐佑源家总是窗明几净,母亲非常注重环境整洁,即使夜里自己大吼大闹砸坏很多东西,隔天早上齐佑源就会看到母亲蹲在地上收拾,虽然齐佑源很想跟她说既然还要收那当初可不可以多想几秒钟别砸了,不过他当然不想另外引发新的战端,所以从来没说过。

王千航家则是有点凌乱,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但不至於完全无秩序的混乱,齐佑源每次踏入都可以感觉到那种自己家没有的温馨感。

但程家言家──

齐佑源看着布满各式物品的茶几,便服与学校制服堆满了沙发,学校课本散落地板,餐桌上则放了两个他们学校的背包,背包基本上都没关好,里面的东西几乎快要漫到桌上来。

他记得老师没有结婚,但这里看起来b起单身汉的家,更像一个毫无秩序可言的学生宿舍,不过桌上那个充满菸蒂的菸灰缸不像是可以出现在学生宿舍的东西就是了。

他还在心底纳闷,为何老师家有他们学校的学生包包,沙发上还有一堆制服,但很快他的问题就得到一部分的解答,因为下一秒就有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言!」

阿言?齐佑源吃惊地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少年,发现他知道这个人,是八班那个有名的小混混方鹰,常常听到这个人打架闹事,甚至有贩毒之类的传闻。

方鹰一看到齐佑源,就恶狠狠地说:「这家伙在这里g嘛?」

「他淋雨了,带他来换衣服。」程家言简单地说,接着语气一转,变得有点严肃,但又不至於太让人心生反感,「你不是跟人家约了一点吗?快去吧。」

「这就去。」方鹰瞪齐佑源一眼,手cha口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齐佑源突然有点敬佩程家言,因为这个人居然让那个凶得要si还把新来的老师吓哭的小混混听话。

「别在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程家言从沙发上随意拿了几件衣服给他,「快换吧,别感冒了。」

「这该不会是方鹰的衣服吧?」虽然很冷,但齐佑源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被揍。

「喔,放心,是别人的。」程家言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跟方鹰是什麽亲戚之类的吗?但亲戚会准高中生晚上去外面鬼混吗?

抱着满心的疑问,齐佑源伸手接过了衣服,走进了厕所,将sh透的衣服脱下的同时,他发现洗手台散乱着六支牙刷。

这里难道住了很多人吗?

齐佑源换好衣服走出来,程家言招呼他:「佑源,要喝点热汤吗?」

「……」原本不想答应,但齐佑源确实有点饿,手指也还有点冰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谢谢。」

汤一点一点温暖了齐佑源的身子,他放松了一点,开口问道:「老师跟方鹰住在一起吗?」

「没有,他只是偶尔会过来而已。」程家言微笑。

齐佑源原本想继续问下去,但无奈睡意渐渐征服了他的眼皮,程家言显然是注意到了,开口说道:「厕所旁边那间房间,你如果想睡可以眯一下。」

「谢谢,但我五点要走。」得趁早餐时间前溜回房间,绝不能让母亲发现他整个晚上都不在。

「我五点叫你。」程家言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老师人真不错啊。齐佑源一边想,一边打开了那间卧室。

这间卧室没有家具,只有三个睡得凹凸不平的床垫,以及乱七八糟的几条毯子。

齐佑源随便抓了条毯子,便进入梦乡。

小睡了几个小时後,齐佑源醒过来,发现隔壁床垫上躺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还好不是方鹰。齐佑源伸个懒腰,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客厅空无一人,他原本想跟老师打个招呼再走,不过想想人家应该在睡觉,拿了包包跟sh衣服後,齐佑源便转身离开。

日後程家言的家,就成为了齐佑源翘家的首选。

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逃家去了哪,无论是哥哥、大宇还是王千航,免得对方会说什麽他不想听的话。

不过这里似乎不只是齐佑源一个人逃家的地方,来了好几次之後,齐佑源发现这里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翘家少年避难所。

每次他去的时候都是深夜时分,却几乎总会遇到他们学校的学生,有时候对方行se匆忙赶着出门,有时候对方像是刚结束某种很累的工作,摊在椅子上喝酒ch0u菸。

程家言几乎每次都在,像个普通的大哥哥,跟齐佑源聊个几句,关心他。

齐佑源原本不讨厌这种感觉,直到有一次程家言不在时,有个少年向他攀谈。

「我发现,你跟方鹰长得很像欸。」

「有吗?」齐佑源皱眉。

「有啦有啦,眼睛跟鼻子这里,」少年ch0u了口菸,「你是阿言的菜呢!」

「菜?」齐佑源眉头皱得更深了。

「阿言还没问你要不要打工就是一个证明啊,不过你要小心喔别像方鹰对阿言太认真,阿言很快就会腻了,让你去打工,打工之後他就不会再碰你了。」

刚刚对方讲的是国语吗?齐佑源突然觉得自己很笨,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打工?」

「你什麽都还不知道啊?」少年摇摇头,「总之给你一个忠告,对钱认真就好。」

齐佑源不太爽少年那种自认b较成熟的态度,总感觉自己被当成一个小孩子。

「我又不缺钱,只是找个地方睡,懒得跟你们ga0些有的没的。」

「不缺钱真好啊。」少年感叹,接着递根菸给他,「ch0u吗?」

齐佑源这辈子没ch0u过菸,但不想再继续被小看,他接了这根菸,但帅不过三秒,他很快就被第一次x1入的气t呛到流出眼泪。

「哈哈哈!」少年大笑,「别担心,第一次总是这样。」

齐佑源满心不悦,他又ch0u了一口,却感觉脑子晕眩了起来,甚至有点想吐。

他看着隔壁的少年,熟练地吐出漂亮的菸圈,再垂眼看了自己手上那根燃烧中的菸,再度试图ch0u了一口。

又臭又呛,齐佑源真不懂为何少年可以看起来这麽享受这根菸。

即使他知道ch0u菸对身t不好,即使他觉得ch0u起来一点也不爽快,他却有种想要自我毁灭的冲动,於是他忍耐着头晕,把那根菸ch0u完了。

齐佑源并不笨,虽然他当下没听懂少年的话,但日後他发现程家言越来越亲密的肢t动作,以及方鹰越来越不友善的言语态度,他也懂了当初少年所说的话,一开始单纯担心被方鹰修理,他还刻意稍微跟程家言保持了一点距离。

所谓的"打工",齐佑源也终於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了是怎麽一回事。

只是刚听到的时候,他真的吓了一跳,还脱口问道:「你是gay?」

「靠,谁是gay啊?」少年瞪他,「反正就是陪有钱的大叔玩玩,赚点生活费。你如果不想被cha,也有一些大叔喜欢当下面,如果都不想,我听说只k0uj也可以啦,只是赚得会b较少。」

齐佑源定期可以从父亲身上拿到零用钱,唯一想要b较高价的东西是吉他,这个哥哥也买给他了,所以当他听到这些时,他刚开始的反应也只是单纯的震惊,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他对除了王千航以外的人丝毫不感兴趣,虽然对x会很好奇,但他当然是完全不想跟不认识的大叔g嘛。

可是,随着升学年的b近,班上同学开始讨论关於大学的话题。

他想到,去台北上大学也许是个逃离家里的好方法,而且王千航现在也在那里。

只是如果离开本地上大学,母亲应该不会同意。

听哥哥说,姐姐当年想去外地上大学,母亲立刻扬言要切断对方的经济来源,也不帮忙负担学费,於是姐姐就作罢了,但却在大学四年内拼命打工认真念书,毕业之後立刻就出国,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但齐佑源不觉得自己可以再忍耐四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现在就离家出走。

忍耐到高中毕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一改之前刻意跟程家言保持距离的态度,程家言也很快发现了他的不一样,更亲近了起来。

只是方鹰的眼神像是着了火,有一次还揪起了齐佑源的领子,被程家言制止才放手。

「方鹰,好像很喜欢老师的样子。」齐佑源看着方鹰甩门而去。

「别理他,他就是个小孩子而已。」程家言的手轻轻放在齐佑源的大腿上。

齐佑源看着这只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突然觉得有点恶心,於是又不确定了起来,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

但,不管好与不好,对或不对,好像也无所谓了。

齐佑源还是跟程家言shang了。

长大後回想起来,自己当年真的非常愚蠢和鲁莽,会介绍学生去卖春的老师怎麽看都是个烂人,想筹钱去上外地的大学,申请助学贷款之类的有各种手段,但十六岁的自己像是一心想要自我毁灭,一路往越来越偏的道路奔驰。

几乎差点回不了头。

在跟老师shang完的两个月後,齐佑源接到了第一份委托。

但就在他真的要去的前一天,好久没回老家的王千航终於回来了。

他还记得,王千航一看到他,就紧紧抱住他。

「千航哥!别这样!」齐佑源心跳跳得好快,别扭地想推开对方。

但王千航不让他推开,只是笑得很开心地说:「哇你长大了!」

齐佑源好不容易从对方的怀抱挣脱开来,王千航丝毫没发现他的心理活动,只是笑咪咪地搭着他的肩膀说:「你也长高太多了吧,现在多高啊,感觉要跟我一样了?」

「一七四。」

「什麽!」王千航夸张地大喊,「那岂不是只差我一公分?可恶看你哥的身高,你大概也会长超过一八零吧!羡慕你们家的基因!」

「我一定会b你高的。」齐佑源心底有一部分开始暖了起来。

「可是,」王千航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你继续ch0u菸的话,可能就没办法长得太高喔。」

他心头一惊,沉默了一下才说:「有味道?」

「嗯。」

他想拉开距离,像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会w染到对方身上一样,但王千航的手牢牢地揽着他的肩膀。

他等着王千航继续说教,却听见意料之外的话语。

「佑源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去看电影!」

「欸?」

「别担心,我会请你!」王千航笑着把脸凑得更近。

齐佑源这才注意到,王千航白净的脸上,浮着深深的黑眼圈,下巴有着未除乾净的胡渣,显然平常工作非常繁忙,没什麽时间睡觉,但难得的休息日对方却愿意用在他身上。

「可以是可以……」他有点别扭,「但我自己出就好了。」

「有什麽关系?哥哥我是有在赚钱的!」

「你又不是我哥。」

「太伤心了!我可是把你当弟弟来看待欸!」

可是我没有把你当哥哥来看待。齐佑源叹口气。

然而,他拒绝不了眼前这张笑颜。

反正白天跟千航哥去看电影,晚上一样可以接委托,没问题的。

然而,和王千航看完电影逛完商城回家後,齐佑源居然看见了好久不见的齐佑庭。

「哥,你今天不加班?」

「嗯,暂时忙完了。」齐佑庭的眉眼和王千航一样透着深深的疲惫,但还是对他微笑。

齐佑源不确定王千航会不会把他ch0u菸的事情告诉对方,於是绷紧神经,等着不知道会不会降临的责骂。

但齐佑庭像是没发现他的紧绷,只是跟他闲话家常了几句。

「我还有作业,先不聊了。」齐佑源打算先回房间,等时间到了再偷偷溜出去。

但齐佑庭叫住了他。

「佑源。」

他停下脚步回头,齐佑庭走过来,低声说道:「我听千航说了,你想要去台北上大学?」

齐佑庭声音压得极小,眼睛也警戒地盯着楼梯,显然要防着母亲听见这一切。

「……嗯。」

「不用在意妈妈的想法,你如果考上公立的,我就帮你出学费和生活费。」

「哥……」齐佑源不知为何心反而涌上了些许酸涩,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那你为什麽都没想要离开呢?」

「住老家b较便宜。」齐佑庭耸肩。

「那你还说要帮我出钱……」

「傻子,」齐佑庭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你出社会当然要还我啊,我可不是免费帮你喔!」

「欸?你就免费帮我出啊!」

「不要!」

「小气鬼!」

那一天,他没有听到齐佑庭说出真的不想要离开家的理由,而是让对方蒙混过去了,那时候年纪还小的他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直到哥哥过世後他才追悔莫及。

回到房间後,齐佑源原本还是想要赴约的,但王千航认真的眼神和齐佑庭关怀的脸却在心中挥之不去。

明明平常时候都没在关心他的……

齐佑源内心还是有点不满,但他最後没有爬出去。

也因为直接爽了约,他也不太敢再跑去程家言家避难了。

如果再遇到母亲和父亲大吵的情况,他就带着教科书跑去公园,藉着昏h的路灯读书。

他也把香菸戒掉了,因为他真的希望可以b王千航高很多。

在学校,程家言表现得一如往常,似乎齐佑源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过对方家,也没有睡过对方的床,其他曾经会在程家言家碰见的少年们也表现得像是从来没有跟齐佑源讲过话似的。

唯独方鹰还是会狠狠瞪他。

甚至有一次,方鹰还拦下他。

「你认识他?」大宇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的说。

「你先走。」齐佑源没有解释,只是等大宇走了之後,才开口问道,「你想g嘛?」

「你不会来了吧?」方鹰下巴扬起,语气凶狠。

「不会。」齐佑源原本不想跟这个人牵扯太多,不过过往实在被这个人凶够了,现在又是在学校,於是他也大胆起来,「高兴吧?你可以独占你的老师了。」

「你!」方鹰立刻像之前一样揪住他的领子,但齐佑源压抑已久的怒气一时淹没了他,一瞬间他忘了要害怕,只是冷冷地继续说下去。

「啊,对了,我忘了。你开始接客之後,老师就不再碰你了?」

齐佑源一心想伤害对方,然而却在看见方鹰真正一闪而过的伤痛表情後,後悔了。

对方真的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才愤然离去。

齐佑源被打到坐地上,受到重击的左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伸手擦掉从嘴角流出的血丝,靠着墙闭上眼睛。

他觉得自己活该被对方揍一拳。

是了,程家言就是方鹰的"千航哥",但是程家言却不是真的关怀方鹰。

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玩腻了但还有商品价值的东西。

不像王千航真心把他当弟弟,虽然这样对弟弟般的关怀也深深刺痛了他,然而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神和揽着他的手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分虚假或着利用。

多年之後,齐佑源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後悔,後悔下着大雨的那天晚上去了程家言家,後悔跟程家言上了床,然而让他最後悔还是──为了一时的宣泄,对方鹰讲了那种话。

自己明明就b那些少年幸运得多,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有不愁吃穿的家庭,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在……

齐佑源将一切倾吐完毕,他离开王千航的怀抱,避开对方的眼神,伸手举起了马克杯,喝了一口茶。

虽然知道王千航不会批判他,但他还是有点害怕。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些,经纪公司那边也是直接否认了。

但否认这一切,又让他觉得很痛苦。

过了九年,方鹰受了伤害的神情还是历历在目,老师果然是个糟糕透顶的大人,无法跳出来指责的他还真是软弱啊。

但即使说出一切,也没办法改变什麽吧。

因为没有留存任何证据,就算说了也只会变成"当红男星承认与该师拥有不正当关系,知情卖春事情",让经纪公司疲於奔命而已吧。

「佑源。」

王千航从侧边抱住他,齐佑源鼓起勇气想看看对方的表情,但王千航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

「……抱歉。」

「为什麽你要道歉?」齐佑源皱眉,他伸手抓住王千航的肩膀,想把对方的脸拉离自己身上,好看清楚对方的神情,但王千航si命把脸继续压在他肩膀上,不让他如愿。

「你高中的时候,我什麽都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我没有跟你说过啊。」

「就算你没跟我说,我也不应该什麽都不知道啊。」王千航闷闷的声音从齐佑源的肩膀上传了过来。

「你又不会通灵。」齐佑源00王千航的头,「而且多亏千航哥的警告,我把香菸戒了,现在可是长得b你高罗!」

王千航终於把头抬起来,通红的眼睛满满都是心疼与自我谴责。

「别哭了。」齐佑源心中又甜又酸,轻轻捧住对方的脸。

「我没哭。」王千航嘟囔一声,接着叹了一口气,「结果怎麽是你在安慰我?应该是我要安慰你吧?」

「千航哥光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啊。」

「什麽鬼?」王千航蹙起眉头。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早就si了。」齐佑源轻轻微笑。

「别说什麽si不si的。」王千航瞪他。

「是真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早就随着哥哥一起走了吧。」

「就说别说这种──」王千航像是想起了什麽,停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不。如果真的有si亡的念头,还是跟我说吧。」

齐佑源知道对方想到了什麽。

这世上没有人b他更懂,那种追悔自己没接住重要的人的感受。

到了那刻,才发现生命如此脆弱,时间稍纵即逝,而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说再见。

他伸手将王千航抱紧,轻轻地在对方耳边开口。

「你有接住我。」

被他抱住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用同等的力气回抱住他。

这条新闻很快被别件事情淹没过去,人们擅长遗忘,注意力也总是被最新的事情拉过去。

唯有曾经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仍默默地抱着创伤活在这世界上。

齐佑源将剧本放到一旁,他果然还是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但时间也紧迫到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他叹口气,然而他还是没有再度举起剧本,反倒是拿起手机,在搜寻网站上输入"方鹰",但就像之前搜寻的那样,搜寻引擎为他带来上万条相关资料,但大部分都是关於老鹰的习x生态,没半条是关於人类,更不可能出现他想找的人了。

但找到了又怎麽样,他又想对对方说什麽呢?

对方大概也不会想再见到他吧。

他又叹口气,挣扎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机,乖乖拿起剧本。

试图不带一丝情绪,先单纯把台词背起来,但实在是太难了。

那些文字像是能穿过他的x膛,直击他的心脏,就算齐佑源非常讨厌夏彦,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有两把刷子。

应该说,他宁愿承认对方有文字上的才能,也不想承认这家伙跟他们可能对哥哥的去世有相同的沉重心情。

他一边强迫自己继续背下去,眼睛一边偷瞄门口,希望王千航赶快回来。

上次的事情之後,王千航像是断了根弦一样,说撑不下去就离职了,对方也直接搬来他的家,把原本的房子解约了。

齐佑源当然对同居是举双手赞成,但他又很担心,王千航会不会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想对他特别照顾,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跟他一起住。

他不想要对弟弟的照顾关怀,他想要对等的关系。

明明很多事情最终如他所愿,他却老是焦虑不安,对一切感到旁徨,真希望有个按钮,按下去可以消去所有负面想法。

他看了一眼时钟。

时针指着十二点的方向。

王千航今天去gaybar帮朋友庆生,应该是不会这麽早回来,但齐佑源依旧不时看一下门口,希望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其实一开始听到对方要去gaybar他有点不开心,但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小心眼了,毕竟王千航也不是第一次去,更不是去找什麽男人,就只是去跟朋友玩而已。

王千航很受欢迎这件事,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对方有多少前任他也很清楚。

但,他好希望,自己不会成为过往云烟的其中一个人。

他打开手机,手机里有两小时前王千航传给他的照片,他看着对方笑得开心的脸,忍着不传任何一通讯息给对方。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麻烦。

他将注意力拉回剧本,慢慢地熬过没有对方的每一分每一秒。

当他连眼皮都开始沉重,几乎快抱着剧本睡着时,他听见了门口的开门声,他立刻惊醒,丢下剧本跳下沙发,却在玄关看见了恋人肩上趴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佑源,帮我。」王千航双颊因为酒jg而通红,「这家伙重si了,早知道把他丢在路上。」

齐佑源伸手接过夏彦沉重的身躯,他皱皱眉头,把这个人粗鲁地丢到沙发後,他又返回玄关,接住王千航摇摇yu坠的身t。

「千航哥,怎麽会跟这家伙一起回来?」

「刚好遇到,他整个烂醉。」王千航伸手环住齐佑源的肩膀,「还差点被奇怪的人捡走。虽然很讨厌他,不过──唉,但果然还是该把他丢到路上!」

齐佑源小心地把王千航扶到房间,安置到床上。

「好好休息吧。」

「不要走。」王千航拉住了他的衣角,他不禁觉得那模样有点可ai,於是他在对方旁边坐了下来。

王千航的手立刻环住他的大腿,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明天等他醒来,就不用客气把他丢出大门。」

「你真温柔。」齐佑源轻声说。

「欸你没听清楚吗?我是说要把他丢出去欸!」

「嘴巴上是这麽讲,还不是解救了他,还一路把他拖回来,没让他自生自灭?」

王千航沉默了一下,才说:「……佑庭会杀了我吧,如果这麽做的话。」

「可能喔。」齐佑源淡淡地说,「毕竟我哥就是一个眼光极差的人。」

王千航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但我现在诱拐了他弟弟,他应该还是会很想杀掉我。」

「那可不行。」齐佑源抓起王千航的手,吻了一下,「我不允许。」

「……你根本就很会。」王千航原本就因酒醉染着淡淡红晕的双颊此刻变得更红。

「很会?」齐佑源不解。

「没事,我先睡了。」王千航咳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吧!」

齐佑源帮对方盖好了被子,不舍地多看了几眼对方的侧脸,才回到客厅,见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那人,他叹了一口气,最後还是去房间找了条毯子,随便地丢到夏彦身上。

一早起床,王千航发现他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坐在餐桌上,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地吃着吐司。

「滚出去。」他毫不留情地说。

「等一下,我肚子很饿欸。」夏彦一点也不在意,「话说这是你家吗──还是齐弟弟家?」

对方眼神落到他身後,他转过身看,发现他全世界最喜欢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後。

「g你p事。」王千航又转回来,抢在齐佑源前开口,「别吃了,快滚。」

「还是说,这是你们两个的家?你们是一对喔?」

「才不是那样的关系。」王千航想也没想,就直接否认,「你b我记忆中的还要厚脸皮欸,别人家的食物问都不问就直接拿来啃。」

「欸?我们不是从大学就认识的好朋友吗?」夏彦继续啃着吐司,笑嘻嘻地说。

「谁跟你好朋友,只不过是偶尔会一起去玩的酒r0u关系而已。」王千航翻白眼。

王千航从大学就认识这家伙,虽然对方轻浮不正经,但作为一起玩乐的朋友倒是也很合拍,但他从没想过,多年後这家伙居然让他好友彻底丧失了心神。

他厌恶地回想起,他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因为刚跟那时的男友分手觉得很寂寞,於是约了一堆包含夏彦的酒r0u朋友打算热热闹闹地去玩,看不惯齐佑庭全心投入工作没有私生活的样子,也b对方一起来了。

现在想想,他也许该让齐佑庭在那家黑心公司加班到si,至少过劳si他还知道要找谁算帐。

谁知道好友跟夏彦就这样看对眼了,等他发现时,已经是林怡瑄哭红着双眼坐在他面前的事了。

他其实很震惊,因为他完全感受不出好友是深柜,虽然他不像有些人有非常灵敏的gay雷达,但他自认也不算是一个非常迟钝的人。

但天底下的男人这麽多,好友偏偏ai上了一个游荡在花丛之中,视未来为无物的家伙。

果不其然,好友的新恋情并没有维持太久虽然王千航隐隐约约知道,这对夏彦来说算是久了,就被甩了。

齐佑源说得没错,齐佑庭真是个眼光极差的男人。

王千航用严峻的目光瞪视对面这个吃得很开心的家伙。

「别这麽无情嘛。」夏彦愉快地把手中最後一点吐司塞进嘴巴里,「你昨天还好心地带我回家,怎麽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後悔了,早知道就该让你自生自灭。」王千航冷哼,「好啦,吃完了就快滚。」

「可是我头好痛。」夏彦t1ant1an手上的面包屑,「沙发借我躺一下?」

王千航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他直接抓住夏彦的手臂,把对方拉到大门前,接着推出去,再重重关上门。

他处理完毕後,满意地转过身,却发现齐佑源脸se铁青,感觉不太开心。

「抱歉抱歉。」王千航充满歉意,「不该让这种脏东西出现在家里。」

「……不是这个问题。」

「不然,是哪个问题?」王千航疑惑地向齐佑源走近。

「算了,没事。」齐佑源别开视线,「吃早餐吧。」

但王千航却不想让对方就这麽算了,他抓住齐佑源的手,说:「什麽啦?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啊。」

「……刚刚你为什麽要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喔,那个啊,」王千航笑笑,「想说让你工作上的人知道好像不太好,而且又是那个家伙。」

「嗯。」

虽然王千航得到了齐佑源的回应,但他有感觉到对方的闷闷不乐,於是继续拉着对方的手不放开。

「在生气?」王千航轻声问。

「我不是在气你,我是在气我自己。」

「欸?」王千航又疑惑了起来。

「是我不够成熟吧,」齐佑源叹气,「才会在小事情上介意来介意去。」

王千航其实不确定该怎麽应对这句话,但他非常确定不是去吃早餐当作没事的时候,他拉着对方坐到沙发上来。

「佑源……」王千航想了想该怎麽开口,却只能先呼唤对方的名字,不知道该接什麽下去。

「你不用理我,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齐佑源低声说。

「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王千航坚定地看着对方,「而且我觉得很多事情不是用小事情带过就好。」

「……我怕你会觉得我很麻烦。」齐佑源小声地说。

「不会。」王千航先是肯定地说,接着半开玩笑的说,「事实上你不讲我才会觉得更麻烦。」

齐佑源转开视线,沉默了一下才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只是我有时候会担心,担心我们的关系会持续到什麽时候,毕竟你以前真的只把我当弟弟而已,还有我也没什麽值得你喜欢的,家里又那麽复杂,反正千航哥你这麽受欢迎……」齐佑源越讲越快,声音越来越细不可闻。

王千航轻轻抱住对方。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蛮担心我们的关系是否能一直下去,毕竟我年纪b你大那麽多,你又那麽好看,前途无可限量,才是不需要跟我在一起呢。」

「你在说什麽啊?」齐佑源皱起眉头,回抱住他,「我只想要你。」

「我也是。」王千航更用力地抱紧对方,「我也只想要你。」

齐佑源心头一暖,即使焦虑彷佛虫子依旧暗暗啃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然而说出口还是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听到王千航的回应也让他踏实了一点。

「原来千航哥也会这样想啊……」

「当然。」王千航无奈,「你把我当什麽了?」

「总是自信满满,如果发现恋情不对劲或对方有什麽不对就立刻指出来,发现g0u通无果就毫不犹豫地快刀斩乱麻,然後不用几个月就交到新男友。」

好像……不能说对方说得不对。

王千航回忆起他过往的恋ai流程,似乎真的都是这样。

「咳,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我不想总有一天被你当成过去的事情,」齐佑源的声音有着些许的不稳,「你可不可以这辈子都喜欢我?」

听到这句话,王千航突然觉得有点鼻酸。

他谈过很多场恋ai,最後都以分手做收场,而到了这个年纪,他再明白不过了,很多事常常事与愿违,特别是感情的事情,但即使如此──

他还是想再一次许下誓言,再次说出永远这样的傻话。

忘记未来的不确定x,只是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傻子,我当然会一辈子喜欢你,你也要一辈子喜欢我喔。」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齐佑源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就算千航哥最後不喜欢我了,我还是会一辈子喜欢你。」

「喂!你不要立刻就设定我会是个负心的男人好吗!」王千航捏住对方的双颊,严正抗议道。

齐佑源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微微g了一下嘴角,看得王千航愣了几秒,在心底发出了哀号。

我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个人吧!我不过是那个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就像电视剧里不小心住到校草家旁边的青梅竹马,但这世上有的是b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啊!

「校草?」齐佑源歪头,王千航这才发现他已经把心声化成口语说出口了。

「这只是个b喻,而且别告诉我你没当过校草。」

「我可没你想像中的受欢迎,」齐佑源耸肩,「没什麽人喜欢我,就算喜欢我没隔一阵子也会淡掉跑去喜欢别人,千航哥才b我受欢迎吧。」

「那是你没给人家机会──」王千航惊觉不对,「等等,不对!不可以给任何人机会!我是说──」

他要讲的话无情地被一阵咕噜叫打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罪魁祸首的肚子,有点尴尬。

「噗。」齐佑源忍笑地拉起他,「我们先吃早餐吧。」

「……好。」王千航觉得有点糗,他任由齐佑源拉着他的手,走了几步後,齐佑源像是想到了什麽,转回来看他。

「就算这世上有b千航哥更好更适合我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上他,因为那个人又不是你。」

眼前的青年眼神温柔且认真,王千航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他伸手抱住那宽阔的肩膀好久,直到自己的肚子再度发出怪声,打断这美好的氛围。

若要说这段促膝谈心有没有冲刷掉齐佑源的不安,答案是──不完全有。

齐佑源领悟到不管对方说了什麽,深深刻在他灵魂里的焦虑一直都在,也许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逃脱的课题。

那是他必须自己去面对的课题。

但王千航对他诉说的ai语,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如同从y暗云边照出来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心。

这让他觉得,不管内心有多少拉扯,他都愿意去相信他们的未来是可能的。

三个月过去,林怡瑄的孩子呱呱坠地,开始展开充实却疲劳的育儿生活,王千航去看过几次,每次回来都跟齐佑源感叹当父母真辛苦。

王千航则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根据王千航的说法,虽然薪水有所减少,但工时和工作份量都轻了很多,而且公司风气相对自由,老板不介意他们在家远端办公,上下班时间也保持弹x,只要事情有做完就好,对身心的负担大大的降低了。

齐佑源听完之後,很是为王千航松了口气,但王千航工时减少,不代表他们相处时间可以变多了,因为那部改编自夏彦的的电影终於要开拍了。

齐佑源自从确定要出演这部电影後,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直到开拍的前一天,他都不觉得自己的心理屏障有设置完成。

然而,男主角的遭遇他实在太能够共情了,拍了一个月後,就听到经纪人称赞他演技大跃进,简直是忧郁的化身。

但齐佑源知道自己的演技根本没什麽长进,纯粹是他太懂了。

虽然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懂。

他看着眼前扮演开朗少nv的nv演员,疲劳地叹口气。

「卡!」

nv演员敛起天真的笑容,齐佑源其实蛮敬佩对方,一开拍立刻从一个高冷nv子化身天真活泼少nv,一喊卡又瞬间变回去,不愧是童星出道的实力派nv演员。

导演凑过来跟他们说,还有哪里可以再加强改进。

「嫣婷,你笑容很好,进门的时候动作可以再大一点,更活泼一些。佑源你这si气沉沉的表情很不错,叹气动作再细致一点……」

他点点头,刘嫣婷则是开口跟导演讨论起来,他在一旁默默地听,试图把关於他的部分牢牢记在脑袋里。

这是一部男主角因恋人自杀後一蹶不振好几年,直到碰到开朗活泼的nv主角,渐渐走出的电影。

虽然说剧情很俗套,但那台词句句正中他的痛处,他差点边吐血边背完台词。

好不容易背起来了,可是齐佑源蛮担心之後男主角渐渐走出的时候他要怎麽演。

现在被称赞,是因为他能t会男主角的要si不活,可是等到要演男主角看开的时候,他就难了。

到底什麽是看开?要怎麽看开?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部电影设定男主角是个痛到哭不出来的人,所以前面都没有哭戏,直到最後面才有。

小时候他是个ai哭鬼,常躲在哥哥或王千航身後哭。

然而,在小学六年级时,父亲刚跟母亲吵完架,看见他的哭脸,父亲露出有些嫌恶的表情说:「你哭有什麽用?」

虽然长大後的他非常想呛对方,就是你们这群糟糕的大人害我哭吧自己不检讨一下吗,但在当时,那句话深深刻在他的心底,也让他领悟到哭是一件没有用的事情後,就再也没有哭过。

毕竟就算他哭了,爸妈也不会停止吵架。

到了後来可能是太久没哭过了,连他哥哥si的时候,他都掉不出半点眼泪。

他实在是很烦恼到时候能不能完成导演的要求,还是最後只能出动他僵y的演技配上眼药水来蒙混过关。

他真的觉得自己烂si了。

说真的网路上一堆人喷他是只有脸好看无演技的木头演员,他都不会觉得生气。

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事实。

就算他再怎麽努力,他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变成那种演技jg湛的人。

而他也始终无法喜欢上,在镜头前面演戏。

不过说到底,会演这部戏,甚至这部戏的出生,全都要怪在那家伙身上。

齐佑源生平第一百零一万次的想隔空杀掉那个害他如今待在这边的罪魁祸首。

那个让齐佑源想隔空杀掉的罪魁祸首此刻从旅馆的床上坐起。

za,真是忘记烦恼的百宝丹。只可惜,ga0cha0时间是那麽的短暂,撑不了多久。

夏彦轻轻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套上。

「喂!要不要留个连络方式改天再约?」身後那个还躺在床上喘着气,大汗淋漓的男人出声了。

「不了。」夏彦穿好最後一件衣物,转动房门的门把,穿越昏暗的走廊,推开旅馆的大门走了出去。

今天这个没有再约的价值呢。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走在昏h的街道上。

说起来……今天差不多也开拍一个月了吧?

齐佑源铁定边拍边在心底骂他,或着说大概从接到这个剧本就开始骂他。

夏彦轻轻哼着歌,那是齐佑源的出道曲<在他离开之後>。

他b任何人都讨厌这首曲子,但也b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首歌的魔力。

每次哼着这首歌,夏彦总是会想起那个人。

第一次相遇,是王千航组织了一群朋友一起去露营的那天。

其实像这种这麽健康的活动,他向来是没兴趣,可是那阵子刚好很闲,也觉得最近一夜情的男人都让他觉得很腻,他就跟了。

他们家算是有钱,虽然不能跟上市上柜的大企业b,但由父亲白手起家的事业,也赚进不少财富,还资助了舅舅早期没名气时的几部电影,b他大十二岁的姐姐很有商业头脑,早早就成了家族企业的接班人,原本父母也对他寄予厚望,但他向来跟父母亲唱反调,成天翘课胡ga0瞎ga0,後来家人也对他放弃了,只要他没ga0上社会版头条就由得他去。

只是在夜店玩久了也是会开始觉得无聊,於是他睁着不习惯早起的疲惫眼睛,走在好久没感受过清晨yan光中,前往了王千航所说的集合地点。

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齐佑庭,身材高大气质乾净,长相虽然不是说非常帅,却别有一番风味。

夏彦jg神一振。

不过他也很快地就知道对方有nv朋友。

但夏彦并没有这麽在意,因为他也不是没有碰过看起来很直,实际上却可以接受跟男人za的人,虽然这种人到最後也只是玩玩,还是会回到nv朋友身边。

他向来也不是那种在乎道德规范的人,也刚好只是想玩玩,无意发展任何长久关系。

这样的人,反而很适合他。

於是他带着笑容接近对方,对方似乎有一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容许了他的亲近。

这让他更有把握了。

那天晚上,当大家聚在一起烤r0u时,这家伙居然跑去了收得到讯号的角落,拿出了笔电,开始工作。

「出来玩还工作?」他蹲在地上,挑眉看着对方。

「如果没把这个发出去,我老板会杀了我。」齐佑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淡然地说。

「真是个无趣的工作狂。」夏彦刻意想测试对方反应,没想到齐佑庭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微笑。

「就是说啊。」自嘲的语句从那形状优美的唇吐出。

这辈子好看的男人夏彦看多了,眼前这个顶多算是中上等级的脸蛋,所绽放的浅浅笑意,却让他生平第一次看得有点发愣。

月光之下,齐佑庭白皙的侧脸看起来是这麽的虚幻,似乎随时都会消逝不见,夏彦情不自禁的想触碰,於是伸出手轻轻抚上。

「……我有nv朋友了。」齐佑庭抓住他的手。

「所以呢?」夏彦微笑。

齐佑庭愣了一下,最後摇摇头,将视线拉回萤幕上。

夏彦後来故意掉了个戒指,在对方的包包里,为再次见面的藉口埋下伏笔。

虽然要把齐佑庭ga0shang,费了他一番心力,但最终他还是如愿以偿。

他以为上完床他就会腻了,齐佑庭也会像什麽事都没发生的那样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nv朋友的身边。

然而他们约了一次又一次,一开始约出来只有床上的运动,後来甚至有时候什麽都不做只是吃个饭。

夏彦对自己感到吃惊,但他向来随心所yu地过日子,於是也顺着心意地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反正腻了再丢也不迟。他告诉自己。

直到齐佑庭的nv友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冲进夏彦的公寓给了齐佑庭一巴掌。

「哇喔。」夏彦保持一贯轻佻的态度,看着nv生哭着离去甩上大门,「真是好响的一声呢。」

齐佑庭没说话,只是眼神痛苦地看着被关上的大门,但这样的痛苦却让夏彦第一次感觉到了些许刺痛。

「既然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当初就别这样做啊。」夏彦不客气地说,他等着对方反唇相讥,都是他g引对方,一切都是他的错,却只等到对方的一声叹息。

「就是说啊。」齐佑庭轻声说,一如当初他呛对方是个无趣的工作狂所得到的回应。

夏彦突然觉得心情恶劣透了,挥手就把齐佑庭赶回去,齐佑庭也没有抗拒,就只是乖乖地离去。

从那之後,他们之间的关系直转而下,夏彦总是找出最恶劣的话来羞辱对方,但对方总是默默接受,或着是吐出那一句"就是说啊"。

夏彦开始讨厌听到那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为什麽,他还是常常找齐佑庭出来,甚至连其他人也不太见了。

夏彦总是被过去的ai人抱怨ga0不清楚他在想什麽,他的回应仅仅是回以轻浮的笑容,如今换他无法理解另一个人在想什麽,他才开始发现一切有多痛苦。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真的喜欢我吗?你真的在乎我吗?更糟糕的是我为何要这麽在意这件事……

所有疑问化成无数的试探和挑衅,然而就像出拳打在一个柔软的枕头上,得不到任何回应。

夏彦终於觉得再也受不了,向对方提出了不再见面的要求,但他却第一次看到齐佑庭露出了彷佛被灼伤的表情。

那瞬间,他的心脏跳动着无限的苦痛和喜悦,高兴自己原来能把对方伤得这麽深,但也痛苦於自己把对方伤得这麽疼。

他想收回分手的话语,却听见齐佑庭说:「好啊。」

那句回应将他推入无尽深渊,他无法再看向齐佑庭,只是匆匆离去。

接下来三个月,他睡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像是要把之前陪齐佑庭没玩到的时间补回来。

但他却始终忘不了,月光下那虚幻的笑容以及被他狠狠伤透的痛苦神情。

他打了通电话,约了齐佑庭出来,对方憔悴了好多,但看见他还是轻轻地露出微笑。

他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只是抱住对方,小声呢喃着重新在一起的话语。

齐佑庭答应了。

然而,那却是他们最後一次见面。

知道齐佑庭的噩耗,是因为王千航打过来,愤怒地对他开骂。

他完全无法理解王千航的意思。

齐佑庭怎麽可能自杀呢?他们才刚复合了不是吗?

这一定是假的。

他穿着花衬衫去参加齐佑庭的丧礼,用轻浮的态度面对对方母亲的谩骂和诅咒,最後才看到躺在棺材里,面容看起来十分平静的齐佑庭。

这时惊慌和恐惧突然抓住了他,他几乎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匆匆离开了会场,到路边大吐特吐。

为什麽?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夏彦真的无法理解。

接下来的一年,他如原先没遇到齐佑庭的生活那样,夜夜泡在gaybar里,只是他喝了更多的酒,来麻痹随时涌上心头的悲伤和愤怒。

每天他都从宿醉中醒来,恶心到吃不下东西,他总是会躺在床上直到太yan西沉月亮升起,等到恶心感稍微减退,这才起身,稍微打扮一下後又前往gaybar。

周而复始。

直到那张与齐佑庭一点也不相似的脸,出现在他的社群平台上,唱着那首该si的歌。

他哭了。生平第一次哭到无法自制,差点吓坏了素昧平生的一夜情对象。

「你你你怎麽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知所措地穿上衣服,最後尴尬地拿了盒卫生纸给他,才夺门而出。

他抱着陌生人给的好意,脸颊蜿蜒着似乎一辈子也流不完的泪水。

王千航拿着平板,在串流平台里滑过一部部的电影,却没有任何一部g起他的兴趣。

他不时地看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短针已走向十一点,却还没看到那个说今天九点会收工的人。

他垂头看向萤幕,点了一部美国生活喜剧,但浮夸的对话无法g起他的注意力,罐头笑声在他心底引不起半点波动,他反而开始思考起别的事情。

和齐佑源的同居生活平静且顺利,可能是他们以前曾经住在一起过,也时常到对方家过夜,没有遇上想像中的生活习惯磨合问题。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齐佑源太忙,相处时间还是很少,根本没时间发生争执。王千航露出一个苦笑。

但无论如何,王千航不後悔搬来这个决定。

当他听完对方高中的事情时,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加班加到发疯,为公司付出了这麽多,回过神来却是齐佑庭的si讯,还错过了拉齐佑源一把的机会。

他觉得很心痛,但时间不能倒转,他无法为过去的自己改变决定,但他可以改变现在的自己。

至於那些为两人感情的担忧,虽然也不是就没有了,但他明白最重要的是抓住此时此刻。

虽然相聚的时间依然不多,但至少他可以迎接疲惫的对方。

再等了快一小时,他才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

「你回来了!」王千航先是漾起笑,对着齐佑源喊,接着瞄了眼时钟,确定短针还没超过十二这个数字,再走进厨房,拿出放在冰箱里的蛋糕,「还好还来得及!生日快乐!」

「也祝你生日快乐。」齐佑源洗了手,走过来抱了王千航一下。

王千航找出蜡烛cha上,并把它点燃,接着把电灯关掉,笑着对齐佑源说:「快许愿吧!」

「千航哥不许吗?」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王千航拍拍对方的手。

齐佑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那模样十分虔诚,烛光却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王千航站得更靠近一些,彷佛这样做,烛光就不会熄灭,他就可以守护这个人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齐佑源睁开眼,轻轻一吹,室内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王千航正准备去按电灯的开关,却被一把抱住。

「有看到我的礼物吗?」齐佑源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惹得他耳根一阵发痒。

「有,一早就看到了,在枕头旁边。我也去拿要给你的──」王千航想ch0u离这个怀抱,但被对方紧紧抱住。

「等一下。虽然我也很期待千航哥的礼物,但先这样一下。」

黑暗之中,王千航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却感觉到抱住他的手微微的发抖。

他蹙起眉,他知道自从这部该si的电影开拍之後,齐佑源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有时候他还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齐佑庭过世的那一年抱着吉他那个麻木的大男孩。

他回抱齐佑源,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了一阵子,齐佑源才放开他,让他去打开电灯。

「话说,」王千航吃着蛋糕,甜腻的滋味在他嘴中化开时,他突然想起了去年的生日,「去年的今天你第一次吻了我欸。」

「嗯。」齐佑源停顿了一下,才说,「其实我原本一辈子都不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的。」

「为什麽啊?」

「很多考量。」齐佑源叹气,「还有,怕当不成情人也做不成朋友了,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当你弟弟。」

王千航确定那个很多考量里绝对包含了齐妈妈,不过他不打算开启那个话题。

「其实我也想过差不多的事。」

「欸?」

「怕如果交往了却不顺利,最後形同陌路。」王千航叹气,「不如一辈子当兄弟就好,所以我一开始发现我也好像喜欢你时还拼命装si。」

「那後来为什麽还是愿意跟我交往?」齐佑源轻声问道。

「因为你笑得太自nve了。想到是我让你露出这种笑容,就觉得无法原谅自己。那些顾虑都管他去si吧!」

「是吗?」齐佑源捏捏自己的脸,无法想像自己露出了那种神情。

「你如果在电影里摆出那副模样,绝对b哭大把少nv。」王千航摇摇头。

「如果我演技有这麽好,我就不用烦恼了。」

「拍得不顺利?」

「目前其实还可以……虽然会时不时就想起哥的事情。」齐佑源瞪着盘里被叉子弄得支离破碎的蛋糕,「但我很烦恼之後男主角要走出来的时候怎麽办。」

「欸?」换王千航吃了一惊,「可是我有去看了夏彦的,男主角那样算是有走出来吗?」

齐佑源愣住,他不知道"千航哥看了夏彦的"和"夏彦的和剧本的结局不一样"之间,他该更讶异哪件事情。

王千航太了解齐佑源在想什麽,他很快地回应:「先说喔,我以前是没有看过,但离职待业的时候b较闲,想说你都要演了,我有勉为其难地看一下。」

结果看一下的结果是ga0得自己超忧虑。王千航闷闷地想。

夏彦的文字把他带回多年前得知好友自杀的时刻,那是活生生血淋淋刻在他们心中的痛。

王千航厌恶地发现,夏彦真的jg准描述出了那种深陷伤痛泥沼的感觉,若不是对方也和他们一样痛,是没办法写出这样的故事的。

上次看见夏彦醉倒在地上,差点被陌生人带走时,他告诉自己对方本质上还是个轻浮机车的人渣没什麽好同情的,但却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了。

「的结局是什麽?」齐佑源问,「电影版的结局是他花了很多时间追悔沉淀,最後有看开,跑去nv主角的花店买花,还把花送给nv主角。」

「到结尾还是很忧虑的感觉欸,是结束在nv主角的花店没错啦,但我记得……」王千航一边回想书中的情节,一边说道,「他买了扫墓用的花转身就走,留nv主角yu言又止地待在店里,想着要不要出去追他,算是开放式结局?」

「那真的跟剧本演的不太一样,剧本的结局是he。」

「我还以为家会很介意别人改他的东西?」王千航疑惑地说,「所以即使导演是他舅舅,他也没办法阻止结局被改吗?可是他又那样希望你可以出演,还真的让你来了……」

「ga0不懂他在想什麽。」齐佑源摇摇头。

「唉,我们为什麽要这麽烦恼那家伙的事?」王千航烦躁地说,「真希望他尽早滚出我们两个的人生啊!」

「我也希望。」

"你地址是什麽?寄水果给你。"

齐佑源垂眼看向手机萤幕,感觉头一阵阵地发疼。

自从上次换住所之後,母亲曾经再三刺探,想知道他的住所,结果发现无果之後便放弃了一阵子。

直到他上次跟老师的事情被爆出来,回家跟母亲激烈争执後,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再接母亲的电话,只偶尔回覆母亲讯息。

母亲又开始重新打探他的住所,还好经过之前经纪人泄漏的那一次之後,他强烈要求经纪人绝不可以再给对方一次住所,至今还没出过任何意外。

"最近少在家,赶拍戏,没空吃。"他回应,接着把手机收进包包,闭上眼乖乖让化妆师上妆。

经过拉开距离的这段时间,他完全可以懂,为何姐姐可以这麽久不回家。

不回家真的挺好的,和母亲拉开距离,心情上的负担减少了好多,要不然拍这样的电影还要应付母亲,他真的会想si。

哥哥也是这样吗?在繁忙的工作和母亲的情绪勒索下疲惫不堪,又碰上了感情问题,最终选择了si亡?

齐佑源还是想不明白。

但心中一小部分的他,似乎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解答,而他必须接受。

可是他,还不想接受。

他,还不能放下。

彷佛接受了,哥哥就真的彻彻底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然而,哥哥明明早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谢谢。」他向化妆师道谢,接着转身走去拍今天的第一场戏。

一句句痛苦的台词从他口中吐出,像是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但他不能逃,只能看着自己遍t鳞伤,痛不yu生,最後却又像是一点一点的被掏光,变得麻木起来。

不知道一字一字写下这故事的人,又是什麽感觉呢?

齐佑源实在一点也不想承认,他对夏彦的想法是越来越好奇。

於是他拍完第一场戏後,坐在一旁开始等待下一场时,他拿出了手机,开始搜寻有没有夏彦这本的作者访谈之类的。

这本当年是在网路上公开连载,他很快就找到了这本书的後记。

後记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

"谢谢看到这边的你们。

这本书内容虽然都是虚构的,但情感是真真确确存在於这世上的。

即使我想装作一切无事,却无法克制自己,写下了这篇故事,留下了这样的结局。

我知道大家都期待着能有个快乐结局,但这已经是我能写出最好的了。"

齐佑源看完之後,心情有点复杂,但又很想吐嘲那个轻浮男,怎麽一写书就变了个人?这麽正经八百的文字跟本人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开了新分页,又找到了夏彦去年的访问,他快速略过那些关於作者的背景习惯的问题,往下滑动看看有没有关於那本的事情。

"关於出道作,老师曾经说过已经是能给的最好的结局,这个想法後来有改变吗?"

"想给出更快乐的结局,这个想法其实一直没有变过。但我最多就只能做到这样……因为那些发生在男主角身上的事太沉重了,让我想像不出幸福的结局,但其实我内心也还是盼望着主角两人能得到幸福呢,如果有人可以帮我写就好了呢笑。"

看到这,齐佑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作家欸还想叫别人帮你改写结局?还有什麽叫发生在男主角身上的事太沉重?那根本就你本人的事!真亏你可以不要脸的把劈腿约pa0写成纯ai故事!

不过……

齐佑源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机,遥望着天空。

天空明亮而清澈,如同哥哥过世的那一天。

哥,也许这个轻浮又浑蛋的人是真的喜欢你呢。喜欢到今天都还没有走出来,还写了一本悲伤的,没办法让主角得到幸福。

但你为什麽──为什麽不能留下来呢?

没有你,爸妈的时间凝固在那间房子里。

没有你,我们永远走不出这悲伤的迷g0ng。

他伸出手,彷佛想触碰到天空,即使知道不可能碰得到,还是拼命伸长了手。

手臂传来一阵阵的酸痛,但他咬牙忍着,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工作人员来呼唤他,他才放下了手。

他看着自己发麻的手指,试图握一握,意外发现还保留些许知觉。

整个手掌发烫,又刺又酸,长年练吉他的茧此刻不知为何特别显眼。

刚收到哥哥送的吉他时,他开心得不得了,成天抱着那把吉他猛练,但从哥哥过世之後,他再也没弹过那把吉他。

因为那总让他想起,哥哥眯着眼睛微微笑着看他弹吉他的模样。

在那个时候,就连与哥哥快乐的回忆都让他痛苦。

他买了另一把吉他,哥哥送的吉他虽然有时候会拿出来0一0,但就是再也没弹过。

是时候也该再弹一次了吧。他轻轻抚0手上的茧,嘴边微微g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如果是那把吉他的琴声的话,哥应该也听得到吧。

齐佑源站起身,大步前往下一场戏的拍摄。

林晨晖站在摄影机後面,看着齐佑源和刘嫣婷对戏。

说真的,当外甥跟他提议齐佑源的时候,他完全不以为然,但看在外甥的份上还是向齐佑源的经纪公司发了试镜邀请。

没想到试镜那一天,看着齐佑源眉眼那化不开的忧愁,他就知道这个角se非这个人不可。

但他还是知道,齐佑源并非那种演技jg湛的演员。

虽然b起让齐佑源爆红的那部剧所呈现的稚neng演技,现在的齐佑源已经进步不少,但还是称不上很会演戏。

不过从拍摄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後悔过这个决定。

齐佑源的忧郁气质完完全全就是书里男主角有的模样,而且不只是如此……见过形形sese的人,在这俗世打滚多时的林晨晖看得出来,与其说齐佑源在演艺这个角se,不如说他活过跟这个角se相似的人生。

齐佑源眼底的痛,全被摄影机小心翼翼地拾起,像收藏着易碎的珍珠。

这让林晨晖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外甥。

失去了往常的吊儿郎当,眼神si气沉沉,弯曲着背,坐在电脑桌前,一字一字地编织起一个悲伤而绝望的故事。

过了一年多,外甥的出版了,他抱着捧场的心情看了,身为一个年过中年的男人却看出了泪来。

半开玩笑地问过几次,要翻拍外甥的,也被外甥半开玩笑地回绝。

他虽然有点遗憾,但内心也觉得不把这本影像化也好。

不晓得为什麽,他总觉得拍出来就像是在延伸着外甥的绝望一样。

所以也许就让一切停留在书本之中也好。

然而过了几年之後,外甥却问他还想要翻拍吗,并半开玩笑地说想要改写成更幸福快乐的结局。

「卡!」

林晨晖检查影像。

萤幕上的齐佑源依旧带着忧郁的气质,连影子都透着一gu哀愁,但当nv主角出现时,他的表情却稍微柔和了一点。

恰到好处。

林晨晖忍不住赞叹起来,他看向闭着眼睛给化妆师补妆的齐佑源。

开拍後他最担心的是,当男主角因为nv主角开始心境产生转变时,齐佑源能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齐佑源本人散发出的氛围过於沉重,而且随着摄影的进展,齐佑源露出越来越痛苦且哀伤的表情,有时候甚至会有些麻木。

然而,随着主角的伤口一层层地被拉开,齐佑源彷佛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大雨冲刷过,反而露出了柔软的本质。

林晨晖g起了一抹温柔却也有点惆怅的笑,思绪开始飘向之後的戏要怎麽呈现。

经历了四个月辛苦的拍摄,戏也进入尾声了。

刘嫣婷和其他演员先行杀青,但齐佑源还有最後一场男主角的哭戏要拍,原本要拍的景不能拍了,大家焦头烂额地找了好久,才找到符合导演心意的景。

不过天公不作美,持续一整个礼拜都在下雨,拍不到日落的美景,只好等待再等待,终於等到天气预报说会是大晴天的那一天。

齐佑源站在海岸边,看着工作人员忙进忙出,他深呼x1了好几口气,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属於海洋的咸味,不知怎地,这让他更静不下心来。

他头开始微微发疼起来,0着手机好久,还是忍不住拨了通电话给王千航。

「喂?怎麽啦?今天不是要拍最後一场?」话筒另一边的嗓音一如往常地令齐佑源安心。

「对啊,正在等。」齐佑源盯着自己苍白的脚趾陷在沙滩中的模样,最後小声地吐出真心话,「我好紧张。」

「嗯,一定会很紧张的。」王千航安慰他,「毕竟是一个有挑战x的镜头嘛。」

「好想逃跑。」齐佑源焦虑地说,「我一定做不到。」

「嗯……」话筒里传来的嗓音依旧温柔,「但你还站在那里不是吗?已经很bang了。」

齐佑源其实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绞尽脑汁地在想着要怎麽鼓励他,而不是给他不必要的压力。

这让他不禁微微一笑。

「那晚餐我想吃披萨。」齐佑源突然地说。

「可以啊,」王千航顺着他的话回,彷佛他们原本就是在讨论吃饭的小事,「你几点要回来再告诉我,我去订。」

「好,谢谢,那我先挂了喔。」

跟对方互道了声再见,齐佑源挂断电话,他将视线从沦陷在沙子里的脚掌上移开,往海浪传来的方向望去。

蔚蓝无边的海映入眼帘,那广阔不禁让齐佑源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海浪声包围着他,彷佛是在拥抱着他,他终於找回自己的平静。

他弯下身,掬起一片白沙,沙子瞬间又从他指缝间溜走,只残留一点细碎在掌心上。

他轻轻戳r0u着手,感觉残余的细沙在手上磨擦的触感。

不知道为什麽,这种感觉更让他有着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工作人员呼唤他过去,他温顺地站到摄影机面前。

拍了好几个在海边漫步的画面後,终於来到他原本最担心的镜头。

男主角面对夕yan哭泣的画面。

他闭着眼睛让化妆师补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有一点疼痛,但这对他来说反而刚刚好。

「a!」

听见导演的声音,他转过身面对夕yan。

刚刚因为太紧张,没仔细看日落的美景,所以当眼前的景se映入了眼帘,一瞬间他屏住了呼x1。

天和海连成了一条线,夕yan将一切晕染成梦幻的橘红se。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他吐出台词,语气有点不稳,「我就可以带你来看了。」

对啊,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哥哥……齐佑源注视着缓缓西沉的夕yan,想着。

我甚至还没有一起跟你看过海呢。

为什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一起来看海呢?

七年了。你已经离开七年了。

这件事,却永远不会过去。

在我心中,永远不会过去。

一个最亲密的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离开我。

这种事情,要怎麽过去?

每当想起哥哥,我还是会很痛苦吧。

想要大声嘶吼你为什麽要走,想要跪着求你留下来。

可是──

我现在也懂了。

那个黑暗是如此伸手不见五指,那个让你不顾一切想逃离的痛苦是那麽的强烈,让你si亡的意念是如此强大,强大到你将绳索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不想被拯救,只想逃离这一切。

即使我再怎麽不想让你走,我也无法替你承受任何一点活在这世上所要面对的苦痛,又有什麽资格叫你一定要留下来?

但就算心底明白……我还是好想,好想挽留你。

「可是,你一定得走,对不对?而我一定得放手让你走……」

封印七年的眼泪,伴随着台词,终於夺眶而出。

昏h的夕yan变得模糊不清,齐佑源感觉到温热的yet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下,最後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好想你……」

摄影机运转着,所有工作人员屏住呼x1,看着夕yan余晖之中,白皙面容上晶莹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破碎,在场每个人的心也几乎都跟着碎了。

如此脆弱又美丽的一幕。

一年後。

王千航坐在漆黑的电影院,看着大萤幕上的齐佑源面对夕yan哭泣的模样,第六次一起流下眼泪。

今天是齐佑庭的忌日,齐佑源去扫墓了,他没有一起去,因为不确定会不会跟齐妈妈撞个正着。

他选择来看这部,从上映到现在看了多次的电影。

还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齐佑源给了他和林怡瑄首映会的票。

他和林怡瑄说说笑笑地走入会场,最後却差点哭到断气,林怡瑄的老公来接他们的时候,还被他们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吓到。

然而,即使重看这麽多次,每次看到齐佑源呢喃着好想你,再搭配着对方为这次电影写的歌<拥抱搁浅的你>时,王千航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我好想你……

王千航嘴唇跟着萤幕上的男人无声地动着。

他想起好友,以及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青春岁月。

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是生命还是时光,都悄悄地从指缝中溜走,但是……

他看着萤幕之中的男人,那白皙面容上的泪水蜿蜒不止,形状优美的嘴唇却一点一点的g起弧度。

不是什麽都没留下的,对吧?

王千航泪眼婆娑,几乎都要看不清楚齐佑源最後去花店找nv主角的最後一场戏。

这时,他突然感觉手臂被推了一下,他转过去却发现旁边没有坐人,原本以为只是他的错觉,他正准备把视线转回去萤幕上,却发现右边的椅子座位上多了一小包面纸。

他错愕地将那包面纸拾起,接着伸出食指,轻轻地0着面纸完好无缺的塑胶套膜。

大概是有人上一场电影散场时掉了,工作人员又没收拾到吧。王千航先是还算理智地猜测。

但恰逢齐佑庭的忌日,萤幕上又上演着对方弟弟的电影,王千航忍不住还是有了另一种想法。

一种完全是出自於情感,忘记现实逻辑的想法。

这让他弯了嘴角,但眼泪掉得更凶。

他轻轻扯开面纸的塑胶套膜,ch0u出第一张面纸。

「你这王八蛋,不该准备大包一点的卫生纸给我吗?」王千航无声地抗议,目光落回萤幕上。

他彷佛听到一阵轻笑,是那样的熟悉。

但王千航这次没有往旁边看,只是用一张又一张的卫生纸擦着似乎永远都流不完的泪水。

电影结束了,萤幕上开始播放起工作人员的名字。

有些人站起身离开座位,但王千航注视着萤幕一动也不动。

「你弟,跟我在一起了。」王千航无声地动着嘴唇,「你不准抱怨,si人没资格骂我。」

面纸已经被全部ch0u完,只剩下薄薄的塑胶套膜。

王千航紧紧握着塑胶套膜,用右手狼狈地擦去眼泪。

灯光亮起,萤幕回归一片空白。

「你等着,我会去找你算帐。不过可能会很久之後。」

丢下这句话,王千航离开早已空无一人的影厅。

齐佑源戴着帽子和口罩遮蔽容貌,坐上高铁。

他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景se呼啸而过,内心想着今天稍早发生的事情。

王千航未卜先知,事先猜中了他母亲会出现。

他父母向来不会特别在哥哥忌日那天来扫墓,固定是在清明节前往。

没想到当他到了哥哥所在的墓园时,真的如王千航所说,看见他母亲的身影。

许久未见,他原本预期母亲一开始就对他大吼大叫,没想到意外地平淡,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会在某个点引爆那颗未爆弹。

上次跟母亲讲话是什麽时候呢?他一边和母亲交换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想着。

对了,大概就是因为新闻报导,被母亲大声质疑,最後还被对方要求退出演艺圈的时候吧?

经过那次之後,他再也没有跟母亲见面。

就算母亲亲自杀到经纪公司来,他也请经纪人去处理,自己不打算出面。

母亲不si心地持续发着讯息,他原本还会回一下,到最後也变成不读不回。

就连对方的自杀威胁,他也从一开始的犹豫要不要回覆,到後来的无动於衷。

只是偶尔透过父亲,确认一下母亲的安危。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走向了姐姐的路。

但与姐姐不同的是,他在这座岛上还有牵绊,无法逃到异国,母亲还是设法跟他见到了面,即使是在自杀的儿子的墓前。

他们相安无事地扫完墓,然而如同齐佑源所想的那样,母亲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说表演会不会太过分?齐佑源看了一下声泪俱下的母亲,随即觉得自己说得一点也不算夸张。

他深呼x1了好几口长气。

还好不知道是逃离了好一阵子还是最近想开了一些事情,他对母亲的情绪波动彷佛有了抗t,虽然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但他还算能平心静气地看待母亲的无理取闹。

「如果你哥哥还在,他也会希望我们可以和好……」母亲近乎哀求地看着他,「你多回来吧。」

齐佑源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眼角深深的皱纹,内心一瞬间涌上了各种复杂的情感。

生命极其脆弱,不用等到岁月流逝,只需要被遗忘在柜子里许久的一綑童军绳就可以结束了。

他b谁都再了解不过了。

但和母亲长时间相处,就像是现在就把绳索套在他脖子上勒紧,最後他还是选择不咸不淡地回应:「工作忙,我尽量。」

「今天呢?要不要回来?煮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母亲立刻抓住他的手,眼神期盼地看着他。

那眼神再次让他心纠结了一下,但他还是轻轻将手收回。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绝不能让母亲再度cha手他的生活之中。

为了王千航好,也为了他自己好。

说不定,对母亲来说也是件好事。

「我晚点还有工作,先走了。」

他大步走开,背後总可以感觉到母亲哀伤的视线,这让他还是有些於心不忍,但脚步停顿了一下後,他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也许,每年他跟母亲都可以在哥哥的坟前相聚,但除此之外,就不能有别的了。

这是他和母亲最适合的距离。

至少就目前来说。

高铁的到站播报声把齐佑源拉回了现在,他背着後背包,跟着人群下了车,正当他在思考要搭计程车还是搭捷运时,他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方鹰。

对方的头发像高中一样偏长,但曾经叛逆的金发已变回规矩的黑se,右手臂上却多了一个骷髅头的刺青,正用一种齐佑源从没看过的笑容跟旁边的男生讲话。

齐佑源驻足在原地,但方鹰完全没有注意到齐佑源,直直走过。

他注视着那道背影良久,才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

齐佑源知道老师一审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二审还在审理中。

他有点好奇方鹰的想法是什麽,也很想为高中的事情道歉。

然而,想归想,他并没有追上那道背影。

一来是对触碰过往有些胆怯,二来是看见了对方那个笑容,也许有些事就让它停在过去就好。

但愿对方能幸福就好。

齐佑源转身,朝着那道背影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行。

齐佑源回到家,发现王千航躺在沙发上,还拿着冰敷袋敷着眼睛。

「千航哥。」

「喔,你回来啦?」王千航半撑起身,将冰敷袋移到左眼,露出右边红肿的眼睛。

齐佑源知道对方今天又去看自己的电影了,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开口:「电影你不是已经看了五次了?」

「是六次。」王千航没拿冰敷袋的另一只手b出了一个六,并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齐佑源觉得对方双眼红肿还露出笑容b出数字的姿态相当可ai,但他还是忍下了直接抱住对方的冲动,先去洗了手并换完衣服後,才坐到王千航旁边,王千航立刻就把头靠上了他的大腿。

「嗯~舒服。」王千航在他腿上磨蹭了一下,淡淡的沐浴rux1ang味飘进了齐佑源的鼻腔,他忍不住伸手0了0那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

「你洗过澡了?」

「对。」王千航改成平躺在齐佑源腿上,「我今天可能遇到了灵异事件喔!」

「欸?」

「今天去看你的电影,看到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臂被推了一下,但旁边明明没有坐人,转头发现旁边的椅子上有一包全新的卫生纸。」

齐佑源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说:「嗯……那的确是蛮灵异的。」

「我知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啦!那包卫生纸可能也是人家离场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但……」王千航没有说完想说的话,但齐佑源知道对方想说什麽。

「毕竟今天是哥的忌日,演的还是我主演的电影。」

「你懂我。」王千航微微一笑。

齐佑源的手指轻轻抚过王千航的发丝,王千航舒服地眯起了眼。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齐佑源才再度开口。

「被你猜中了,我今天去看我哥,我妈真的出现了。」

「毕竟你很久没回家了。」王千航温柔地说,「还好吗?」

「一如往常。」齐佑源耸耸肩,「对了,我今天还在车站看见了方鹰。」

「高中的那个?」

齐佑源点点头,王千航轻声问道:「有跟他打招呼吗?」

「没有。」齐佑源摇头,「总觉得……五味杂陈。但……」

王千航等着齐佑源的下一句话,却迟迟等不到,但王千航没多说什麽,只是伸手温柔地0了0齐佑源的脸颊。

「……也许这样就好。」齐佑源闭上眼睛感觉王千航的抚0,缓缓地把话讲完。

也许这样就好。

不知道为什麽,这句话语在王千航心中danyan着。

王千航想起今日在电影院的种种。

就算电影院发生的那些纯粹出於他的想像,但那又如何?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里,他和好友真的并肩坐在电影院,看着齐佑源的电影。

也许这样就好。

齐佑源主演的电影票房成功破亿,成为当年票房排名第二的台片。

虽然有些原作粉丝无法接受结局被改,在网路上也发了不少负评,但大部分的人都对这部电影的氛围感动不已。

特别是常常被嫌弃木头演技的齐佑源,这次得到了外界一致的好评。

但,齐佑源却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明年和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时,要退出演艺圈。

他当然不是因为母亲之前叫他退出演艺圈,才这样决定。

而是他从演完这部片之後,有了一种完成了什麽的感觉,接下来也想了很多关於自己人生的事,刚好那时也有接到了一些写歌的邀约,结果意外地颇受好评,这让他不禁觉得也许转幕後也不错。

虽然不见得这条路会顺畅,但这几年的工作下来也累积了不少财富,可以支持他很久的生活费。

说真的,他没有这麽喜欢受瞩目,当年加入演艺圈也只是随波逐流,更别说後来意外开展的演员事业,常常让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他终究也没有喜欢上演戏,但他还是感谢神明,让他出演了这部片。

毕竟他不想感谢夏彦。

但他还是约了夏彦,而对方带着一如往常的轻浮笑容和花俏的装扮赴约。

「没想到你会约我?」

「我也没想到。」齐佑源其实也不确定约对方出来要讲什麽,但他觉得好像应该要这麽做。

他们点了几道菜,再点了一瓶红酒。

大部分时间是夏彦在讲话,齐佑源只是听,偶尔听到没这麽顺耳的话,就会纳闷自己g嘛想不开约这个人出来。

几杯h汤下肚後,夏彦喝酒的速度更快了,又多点了几支酒。

「你如果喝醉的话,我不会像千航哥这麽好心的背你回家喔。」齐佑源事先警告。

「你把我丢在这里也行。」夏彦毫不在意。

齐佑源瞪了一眼对方,伸手抢走对方手上的酒。

「说起来,」被抢走酒的夏彦,单手托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悠悠说道,「你哥真是个怪人。」

「你哪有资格说他?」齐佑源翻白眼。

「说的也是。」夏彦笑笑,「真的没什麽资格说别人呢。」

齐佑源把抢来的酒放回桌上,忍不住问:「你既然这麽喜欢他,g嘛甩了他?」

「其实,在你哥自杀前,」夏彦眼神悠远,「我们复合了。」

「欸?」齐佑源错愕。

「我才想说欸呢!」夏彦语气一瞬间有点激动,但接着又自嘲的说,「可惜,我魅力不够不足以让他想活下来。」

齐佑源内心再度涌上那gu熟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有时候,他会以为自己已经好很多了。

但当伤痛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袭时,还是让他觉得他的疼痛没有治癒的那一天。

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更懂得如何跟悲伤共处。

即使他还是觉得疼。

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对方带笑的眼眸中藏着与他一样的悲哀。

「电影我看了,你演技倒是进步了。」夏彦继续笑,「我舅舅原本还不相信你能演好,真是多亏了我的推荐啊。」

「你和我都明白,能演好不是因为我演技进步的缘故。」齐佑源淡淡地说。

「歌也很红。」夏彦像是没听见他讲话,自顾自地讲下去,但眼角已浮出了泪光,「跟多年前你那首<在他离开之後>一样,随便滑一下ig也会听到。」

齐佑源不太确定该做什麽回应,因为光听对方的话语似乎是在酸他,但语气底下却嗅得出一丝疼痛的味道。

「那首<在他离开之後>真的很夸张欸,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不管是走在大街上,还是滑个手机,我都得被迫听一次,超级烦的啦。」

「所以,你叫我来演这部电影,是为了报复我写出了那首歌吗?」齐佑源喝了口酒。

「或许是吧。」夏彦淡淡地笑道,「结果你居然又写了一首讨人厌的歌,又让我走到哪听到哪。」

「我确定我会一辈子都很讨厌你。」齐佑源语气也很淡。

「一辈子都被这样记挂的话,我倒是很荣幸。」

「那还是算了,我会早点忘记你,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齐佑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在餐桌上放下几张千元大钞,原本想头也不回地走出用餐包厢,但最终还是在门口停下来。

齐佑源回头看了一眼再度将酒杯注满酒的男人。

哥哥已经走很久了,你也振作点吧──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齐佑源吞了回去。

「夏彦。」最後,齐佑源只说,「保重。」

但听见话语的夏彦,却微微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缓缓放下酒杯,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微sh的眼角。

齐佑源长得与哥哥一点也不像,但声音却有一点神似,只是齐佑源向来不是冷冷对夏彦说话就是对夏彦发怒,两者都是齐佑庭不会做的事情。

齐佑庭也不曾在夏彦前唱过歌,听齐佑源唱那两首该si的歌确实会让他泪流满面,但不至於让他联想起齐佑庭的声音。

然而,齐佑源对他说的最後四个字,难得没有一丝冰冷,甚至还有些许温柔,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人。

夏彦,保重。

彷佛对方真的亲口对他这样说了。

夏彦再度g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叫了服务生来结帐。

齐佑源刚宣布退出演艺圈时,在网路社群里激起了各式各样的讨论,但没过几年,大众就渐渐忘了他,毕竟b他更好看演技更好的年轻演员到处都是。

虽然王千航始终不同意,有b齐佑源更好看的人。

他们俩的关系还是没让齐佑源的父母知道,齐佑源习惯了一年一次在齐佑庭的忌日和自己母亲一起扫墓,甚至後来也会主动传讯息问要约几点在墓园碰面,只是平常齐佑源还是完全不跟母亲联络。

偶尔齐佑美飞回台湾时,也会约父亲三个人一起吃个饭。

王千航则开始带齐佑源回家过年过节,王妈妈总是热情接待齐佑源,但王爸爸的态度一开始有些微妙和僵y,过了一段时间之後也似乎慢慢习惯,一如当年得知自己儿子是同志的反应和过程。

这样的日子平稳且幸福,齐佑源在三十岁那年向王千航求了婚。

他们邀了林怡瑄和齐佑美来当证婚人,齐佑源很确定自己没有丝毫告诉自己母亲的勇气,却在是否通知父亲上犹豫不决。

於是在登记前一个月,他难得在没有齐佑美的情况下,约了自己父亲出来。

父子相见,一向是没有什麽话好说,父亲沉默寡言,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大部分的时间都笼罩在沉默之中,少数打破静默的是评论桌上的菜好不好吃,但齐佑源和父亲一样,评论食物除了好吃、不好吃、普通之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话题也是一下子就嘎然而止。

在这个略带尴尬的沉默之中,齐佑源发觉自己似乎跟父亲有点像。

他看着父亲日渐秃去的头顶和纹路渐深的皱纹,吞了吞口水,开口唤道:「爸。」

父亲从吃了一半的义大利面里抬起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我要结婚了。」

父亲的表情未变,只是专注地看着他,齐佑源感觉心底一阵紧张,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对象是个男生,而且你也认识。

说不出口的话语卡在齐佑源的喉咙,异常难受。

但他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说真的,他无法预测父亲的反应是什麽。

当年发现哥哥跟夏彦一起厮混时,母亲的反应堪称八点档的典范,但父亲却只是静静地不发一语。

到底是对这件事不赞同却说不出口的沉默,还是对自己妻子强烈反应的本能沉默,还是两者兼具,齐佑源不得而知。

害怕知道父亲真实的反应,也让齐佑源说不出口。

「……是吗?」沉默了很久之後,父亲开口说道,「那你钱还够用吗?」

「欸?」不太确定话题怎麽变到这来,齐佑源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

「你退出演艺圈之後,不是算是在接案工作吗?这样养得起家吗?」

齐佑源终於懂了父亲的逻辑,回应道:「生活上蛮够用的,而且当年也累积了一些积蓄,伴侣也有在工作。」

齐佑源用了伴侣这个b较中x的词汇,但不确定父亲有没有注意到。

「不够的话,要说。」父亲淡淡地说。

「嗯。」齐佑源轻轻应了一声,感觉心满满的。

接下来父子喝着餐後的咖啡,再度陷入了沉默,直到离别之际,父亲才对他说:「下次有机会把结婚对象带给我看看吧。」

「好。」

其实齐佑源不确定会不会有这麽一天,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走出餐厅,盛夏的yan光洒在他身上,有点过於炎热,但齐佑源没有立刻闪避至y影处,只是注视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

他收回视线,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却发现刚刚他和父亲坐的窗边位子此时已被另一家人所占据。

如果有一天,大家能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吗?

齐佑源光是想像,就觉得紧张又不安,但他同时也渴望看到那样的光景出现,然而他也知道那有多麽困难。

这让他觉得有点寂寞。

此时,电话响起。

他看了一眼手机萤幕上的名字,露出了微笑。

寂寞并未完全消散,但恋人的名字像是在提醒自己,他现在有自己的家了。

从此之後,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也许,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看见家人和解的那一天到来,但他会以不勉强自己的方式继续前行。

身旁总有那个人伴行就好。

结婚登记的那天,他们先去了户政事务所,接着跟王千航的父母吃了饭,就回家了。

「感觉好平淡?」王千航洗完澡走出浴室,打了哈欠,躺到齐佑源身旁。

「你想要很盛大吗?」齐佑源伸手环住王千航的腰。

「那倒不必。」王千航舒适地将头靠在齐佑源的颈侧,「年纪大了,不想ga0那些有的没的。这样就很够了。」

「我也觉得这样就很够了。」齐佑源感受着对方依偎着他的温度,「只要有你在,什麽都足够。」

王千航心底暖暖的,嘴巴上却故意说:「你果然是情话大王。」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齐佑源轻轻捧住王千航的脸,眼神专注地说。

王千航感觉一阵害臊,他几乎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交往快五年了,他怎麽还是会被ga0得像热恋时的心跳脸红。

但王千航不甘示弱,抢先往前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说起来,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王千航故意t1an了t1an嘴唇,暧昧地笑道,「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对方压倒在床,热烈地亲吻。

「我?」结束这个绵长的吻,齐佑源抬起头,挑了一下眉,「我怎样?」

王千航懒得再多说什麽,直接环住对方的脖子,再度覆上那对双唇。

等他再次从唇齿交缠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他的睡k已经被扯下至脚踝,齐佑源拿出润滑剂,沾了润滑ye的手指便这样探进王千航的後庭。

「嗯……」王千航难耐地sheny1n了一声,早就半y的x器扬得更高了。

「我突然有点好奇,」齐佑源一边用手指在王千航的深处探索,一边着迷地看着王千航说道,「千航哥这麽se,如果只靠後面是不是也会s呢?」

「什、啊……」王千航原本想要抗议,但才刚发出了一个音,就被对方在他t内的动作给打断。

交往多年,齐佑源早就0透了王千航哪里最有感觉,王千航感觉自己的x器y得难受,xia0x贪婪地吞吐着齐佑源的手指。

该不会真的会被玩後面玩到s……王千航用尽最後一点力气反推齐佑源的x膛,让对方的手指被迫离开他的後庭,接着他爬到对方身上,居高临下看着齐佑源。

少了对方手指的後庭感到一阵难耐的空虚,但王千航微微一笑,把对方蓄势待发的x器塞进那极需更大东西来填满的地方。

两人同时为这个进入的动作发出一阵闷哼。

「千航哥……」齐佑源迷蒙的眼神和呼唤王千航的声音,都在g引着王千航摇得更大力。

但身为一个t力不佳的上班族,王千航很快就没力的趴在齐佑源身上。

「千航哥,换我动罗。」

不等王千航回应,齐佑源猛力地ch0u动起来,硕大的x器蹂躏着王千航的敏感点,b得他只能fangdang地叫出来。

「佑、佑源……」

不知道被g了多久,王千航率先败下阵来,白浊喷在齐佑源肚子上,齐佑源又猛ch0u了好几下,才在王千航夹紧的後x中缴械。

「啊g……」王千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乱七八糟的床单,懊恼地说,「忘记先拿毛巾。」

「我会洗,你不用紧张。」

「每次都你洗。」王千航叹气,「我会很过意不去欸。」

「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多被我g几下啊,反正床单已经脏了。」

「你t谅一下中年人的t力!」王千航翻翻白眼。

「千航哥这光滑细致的肌肤看起来一点也不中年欸。」

「t力很中年人!」王千航从床上下来,差点腿软,不过他还是靠自己走去了浴室。

「要帮忙洗吗?」齐佑源问。

「不了。」如果让你帮忙洗,我就得真的在浴室多被g几次了……依据往年的经验,王千航下了还算理智的判断。

等王千航从浴室走出来时,齐佑源已经把新床单换好了,弄脏的床单也已经塞进了洗衣机。

「欸,我想听那首歌。」王千航筋疲力竭地摊在床上,却还撑着不想入睡,他摇了摇齐佑源,「弹嘛!」

「你真的是很喜欢那首歌耶。」齐佑源微g起嘴角,并从架子上取下那把哥哥送给他的吉他,轻轻地开始演奏。

悠扬的吉他声蔓延了整个房间,王千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正当双眼要完全阖上时,他听见了齐佑源的歌声。

「在他离开之後,拥抱搁浅的你……」

彷佛是被歌声拥抱了一样,王千航安心地闭上眼睛,沉入温柔的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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